□刘 斌

2016年2月18日，我的白城师专同学、吉林农大教师、年仅48岁的王丽娟撒手人寰，一朵清新、明丽、娟秀的“黑牡丹”在乍暖还寒的时节中凋零了，一颗善良、宽厚、坚忍的心脏停止了跃动，一个好同学、好妻子、好母亲永远离开了爱她和她爱的人。

尽管心里有准备，但是在听到丽娟去世的噩耗，还是有雷霆从心下滚过。当时我正在吉林调研，缓过神来，走到窗前，遥望长春的方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急匆匆地扑向了大地，天地之间霎时一片模糊……得到消息后，同学群里霎时炸了窝：大家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惊诧、悲痛、不舍……告别仪式定在19日上午10时20分，我在群里正式通知同学，希望大家送丽娟最后一程。很快,从她出生的松原、求学的白城不断传来消息，同学们都要赶来送她一程。大雪不停，天地茫茫，似也寄托哀思。

辗转反侧，不敢深睡，生怕错过第二天早晨第一趟吉林开往长春的动车。微信群里，同学们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哀思，性情的王劲松发了一组祭奠照片，诗人黄庆国的别赋感人至深。令人动容的是同学中的“女汉子”袁敏一改嬉皮士的范儿，不但文字柔韧深情，更在子夜时分还在寻找共同追忆的聊伴。我没敢应对，生怕本来就是浆糊的脑袋第二天更成为一团乱麻。几乎一夜无眠，往事一一涌上心头。

1988年至1990年，我和丽娟同在白城师专中文系上学，她任班级团支部书记，我任班长。在共同的学习生活中，特别是作为班干部为老师、同学服务中，她对我理解、包容，帮助我改正急躁冒进等不足，尤其是第二年我到系里担任学生会主席后还兼任班长，更是把大量班级事务推给了她，她总是坦然接受，默默担当。而每当有大的工作场合或大型活动露脸时，她总是真诚地说：“你说吧，你布置吧，我配合你。”出现失误时，她却说：“责任有我一半。”她就是这样一个大气、平和、达观的搭档。真想回到学生时代，真想再回到白城那片热土再度合作，怎奈阴阳两隔，梦断今朝!

2010年6月26日，是我即将奔赴雪域高原开展为期3年援藏工作的启程之日。早晨，我和爱人李慕雪刚吃过饭，丽娟的电话就打进来，问我在哪里，她说要过来送送我。不一会儿，她就一阵风似的飘了进来。先是安慰慕雪，然后告诉我一些在西藏应该注意的事项。她爱人周一兵是我省第三批援藏干部，她去过西藏日喀则，所以她对那里了解多一些。她说她在西藏兴奋时还敢蹦高跳远，鼓励我心态放平和，嘱咐我多喝水、多吃水果，以便克服高原反应。看到妻子仍很担忧，又以我们班唐艳峰同学援藏期间虽然反应重一些，但也即将平安返回内地的事例安慰慕雪，让慕雪紧张的心理得以舒缓。她儿子小小周几次催促要回家写作业，她才依依不舍地跟我们道别。殷殷之情，轻柔话语，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想起这些细节，真令人心碎。

2013年6月18日，我在日喀则突发急性阑尾炎，因当时工作交接等事宜很多，就通过打针吃药挺着回到了长春。7月2日，我在医大一院做阑尾炎手术后不久，丽娟就来探望。我非常惊讶：“你咋知道的？”她笑得灿烂又调皮：“你这点破事还能瞒住我，老唐（唐艳峰）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哥们儿，胆儿挺肥啊！急性阑尾炎也敢挺？穿孔咋办？”我有气无力地说：“西藏那么苦，我都坚持下来了，这点小毛病还能撂倒我不成？”“都40多岁的人了，以后别那么虎，得为亲人多考虑一些，你是家里的顶梁柱！”

2014年7月1日，日喀则党政代表团来吉林省慰问演出，我邀请丽娟夫妇观看，想一起回忆在西藏期间的点点滴滴。那时她已经被检查出身患肺癌。见面时我还开玩笑：“本来颜值就高，又烫了棕黄色头发（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化疗掉了很多头发而带的假发），还给不给别的美女留点活路了？小心人家对你羡慕嫉妒恨！”她脸色有些暗红，显出疲惫状态，但还是那样淡然地微笑说：“真的吗？如果是这样，我得加小心了。”说着玩笑话，可大家内心却满是痛苦，病情瞒着她，只要她快乐，善意的谎言也是美好的。但可能她早已洞悉人生归途，只不想令人多难过而已。

2016年2月6日，我去医大三院看望她。这次与前几次我们去探望她时比，境况已大不如前，皮包骨头，瘦小不堪，往昔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已黯然失色，薄薄的一床被子盖在身上仍然嫌热，点滴不停，高烧不退，间歇吸氧，看着让人揪心。每来一位探视者，她总是虚弱但却不厌其烦地介绍：“这是我们班长，我俩是黄金搭档！”“我是在书记的领导下做点具体服务工作。”我说。“你就忽悠我吧。”她笑笑道。聊了一会儿，一兵说：“刚才想搬床到四楼的病房去，那里离护士站近一些，你说要来，就暂时不搬了。”我说：“联系好了就搬吧，正好帮帮忙，难得的为美女服务的机会。” “谢谢，你来看我还赶上我‘搬家’，辛苦你了。”那天的电梯也仿佛不愿让她“搬家”，时不时停下来不玩活儿。20多度的病房，我穿着厚棉裤、大皮鞋，几个来回就大汗淋漓。汗淌脸上，泪流心中。在帮她“搬家”过程中，我默默为她祈福：“苍天啊！让她减少一些痛苦，让她在这个多彩的世界上再多留一些时日！她非常眷恋这个生养她的家园啊！”

君今驾鹤天际去，绵延思绪不尽愁。2月19日上午10时20分，为她举行的告别仪式很隆重。同学就是心有灵犀，有心者必知之，我们这一届的同学足足来了20余人。我想，每位亲朋好友用心意陪伴她一天，今后，她在每年365个远行的日子里，也不会太孤单、太寂寞。

2月20日，唐艳峰为丽娟做了一个小短片，开篇语写道：“2016年2月18日18时40分，浓浓的新春鞭炮声尚未停息，元宵的灯火即将燃起之际，我们的好同学丽娟——一个美丽、善良、聪慧、大方的女人，一个刚刚步入中年，刚毅坚强而又命运多舛的女人，撒下她无比眷恋的世界，爱她护她的老公，临近高考的儿子，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撒手人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斯人已去，音容犹存，一张张浮现在我们眼前的照片，让人更感喟生命的孱弱，更应珍惜现有的生活。”哺育我们成长的母校白城师专，给了我们胜过血缘的亲情。天上人间，我们都永不分离。

丽娟走了，远离了喧嚣，摆脱了烦恼，解除了病痛，把美丽、真诚、友善、敬业、达观永远定格在我们的记忆中。在白城师专上学时，丽娟偏爱一袭黑色衣衫，修长的身材，真诚的笑靥，快乐的性格，像一朵盛开的黑色牡丹花一样，令许多男同学心仪。因此，给她起了“黑牡丹”的雅号。构思这篇文章时，征求她初中、高中、大学的同学兼闺蜜马丽的意见。她说，初中时同学就叫丽娟“黑牡丹”。不谋而合，天意如此。相信人间凋零的“黑牡丹”，会在天堂重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