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重庆忠县双桂镇石宝村的村民们来说,今年的七夕节很是不一样,大伙儿正在筹备着一场迟到了60年的婚礼,婚礼的女主角对此却毫不知情。
85岁的新郎古臣坤,躺在床上。他的妻子,82岁的何光英正拿着毛巾,为他擦着脸。
“我就是想给她个惊喜,为她补办一场婚礼,这大半辈子她为了我,牺牲的太多了。”古臣坤说。
60年,对两位耄耋老人而言,太长了,长到足以让一个曾经英俊帅气的兵哥哥两鬓斑白,让一个明媚动人的姑娘留下岁月的抚摸,也足以让这份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的爱情显得弥足珍贵。
1950年,何光英和古臣坤定下了亲事,可当时由于两家的家庭经济都比较困难,农村的条件也有限,两个人没领结婚证,也没来得及办酒席。何光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嫁了过来。
一年之后,时年20岁的古臣坤便奔赴前线,参加抗美援朝战争,这一走就是5年。古臣坤在朝鲜战场上先后参加了数十次大小战役和战斗,3次荣立三等功,当上了副班长。就在临近回国时,他却在一次塌方事故中不幸负伤,造成一级伤残——腰椎以下全部瘫痪,被送至四川成都荣军医院休养。
说起这段往事,古臣坤的眼里依然透露着说不出的伤心。他告诉记者,那会儿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联系家里,不想耽误何光英后半生的幸福。“就当我已经战死沙场了吧!”
而这一切,何光英都无法得知。5年来的每一天,她都在等着他的回来。直到1956年,和古臣坤一同入伍的战友回乡,看到在地里劳作的何光英,实在于心不忍,带给她一句话:“古臣坤负伤了,人在成都。”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对于当时的何光英来说,就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她5年的守望岁月。这个从没出过远门、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毅然地卖掉了家里还没出栏的猪,凑了30元路费,踏上了寻夫路。
路上会遇到什么,能找得到医院吗,钱够吗,古臣坤的身体怎么样了,这些何光英都没来得及考虑,她只知道“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见到他”!
500多公里的路程,何光英花了4天3夜。见到丈夫,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而,眼前的一幕,又让她很快冷静下来。
她知道丈夫负了重伤,可没想到伤得这么重。古臣坤也没有想到,妻子会寻上门来。他还没做好准备:妻子能接受自己这个废人吗?
“我背你回家!”还没等擦干眼泪,何光英就决定,把丈夫背回家去照顾。他们已经分开得太久了,再也经不起多一刻的分离。
可古臣坤不愿意。他已经成了卧床不起的残疾人,妻子还年轻,怎么能让她一辈子受拖累?
何光英也知道,一个女人,要独撑一个家庭,还要伺候瘫痪在床的病人,困难到让人无法想象。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像当初决心嫁给邻村古家的这个穷小子一样。她告诉丈夫:“你的腿坏了,我就是你的腿,背着你一辈子!”
丈夫大小便失禁,她就每天给丈夫翻身擦洗,晚上背丈夫起夜;丈夫瘫痪后抵抗力极差,经常感冒发烧,她就和同村人换了些离家近的田地,方便随时照看;长期卧床使得丈夫每到冬天就容易生褥疮,她就背着丈夫出门晒晒太阳。在她的悉心照料下,85岁的古臣坤已成为全村最年长的老人之一。
如今,何光英已从当初那个年轻能干的女子变成了一个佝偻消瘦的老婆婆。背不动了,她给丈夫换上了轮椅。“只要我还走得动,就一定推着你走下去。”何光英说。
“爷爷奶奶的爱情这么持久,可他们至今没有领过结婚证。”他们的孙子古中秋说:“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们想给爷爷奶奶补办一个婚礼。”这也是古臣坤的心愿。他告诉记者,妻子照顾他60多年,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补办一场婚礼,也是希望补偿辛苦了大半生的老伴儿,给她一个惊喜。
现在,古臣坤的心愿即将达成。在世人眼中,一纸婚约似乎是一场爱情最牢靠的见证品,似乎有了它,婚姻关系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尘埃落定。而何光英这一生,却只做了古臣坤的“未婚妻”。可这又如何呢,虽然未“婚”,但在古老的眼里,早已将其视为妻子和一生的伴侣。 (新华社重庆8月9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