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文艺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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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在上,苍生在下

□李彤君
 

反腐,从来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作为一名国营五金商店的经理,我的父亲经历了商店转制,眼看着自己和100多国企职工下岗,为了生存,他给转制后成为私企的商店当门卫。

父亲是从一个商店营业员走上经理岗位的,他最拿手的业务就是看账本,只要轻轻一翻账本就知道有没有毛病、毛病出在哪里?而且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噼啪三响后分毫不差,速度比计算器都快。他是我们这座小城商业系统的业务骨干,几次被商业局下派到外市县组建商店,也协助兄弟商店改善经营状况。

在父亲担任经理的五金商店仓库里,存放着各种大到电视、收音机,小到螺丝、电线的电器电料,可我们家连一把像样的凳子都没有,几个小板凳都是父母亲手打制的。

父亲管理了100多职工,也有爱占小便宜的,顺手牵羊偷个灯泡、拿个扳手,每当这个时候,父亲从不在大会上批评指正,而是把这个职工叫到自己家,喝上一顿茶水,讲自己在商业这些年的做法。不贪为富,任谁进了我家的门,看到我家的境况,都会有感触,偷拿了东西的职工都会惭愧地离开,并主动检讨自己的错误。

父亲说,别看是个小商店,当领导的拿走一根针,下面人就敢拿走个棒槌。要想有话语权,就得站得直溜儿点。

在许多人眼中,父亲是无能的,因为贫穷。直到1985年,我都要上初中了,家里才添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还是不敲不打不出影儿的那种。

下岗后,虽正值壮年但曾经胃全切的父亲干不了重体力的工作,为了生活他开始做门卫。也就在同一年,在工厂上班的母亲也下岗了。有人说,我父亲从经理的位置上下来看大门太没面子,可父亲却说,干啥都是为了一碗饭,不偷不抢,有啥丢人的。

父亲说得理直气壮,但他佝偻着身躯在商店院子里打扫卫生的身影,还是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

我从小就自卑,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当年,我常到父亲的商店找他,看到那么多紧俏商品都得父亲签字才能购买,我就想不通,为啥我们家家徒四壁?我告诉父亲,有人说他没本事。父亲却告诉我,咱不占公家的便宜,晚上睡觉不怕任何人来敲门,要不然,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在职时,父亲不卑不亢;下岗后,父亲能屈能伸。

直到今天,有人问起我父母是做什么的?我都说他们是下岗职工,这个叫法一度令我引以为豪,因为即便下岗,我的父母依然用微薄的收入供养我去读书。

闲下来时,父亲就在家看电视,一部反腐电视连续剧《苍天在上》让父亲心潮澎湃,但他也更加沉默了。

下岗后的父亲皱纹一下增添了许多, 那时我还年轻,理解不了父亲的沉默。后来父亲对刚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好好工作,要对得起这份工资。

那时的我还不能理解父亲这句话的含义。

1995年后,《大雪无痕》《国家公诉》《忠诚》《绝对权力》《至高利益》《我主沉浮》等反腐电视剧相继上演,父亲开始有了爽朗的笑声。

时间进入到2000年,那时的父亲还在打工,那一年发生的3件“大事”不但深深地触动了我,而且也如石坠湖中,让许多老百姓的心中激起了无数涟漪。

我娘家是在2000年才安装的固定电话。有了电话,沟通方便了许多。3月的一天,一大早父亲打电话问我看没看新闻?我说没有。父亲告诉我:“早上看新闻才知道,胡长清被判处死刑……”

胡长清?这个名字距离我太遥远了。我是后来才知道他是江西省原副省长。

我不理解父亲一大早打电话和我说这件事的用意,一个贪污犯和咱们平头百姓有啥关系?

父亲听我这么说,着急了,他说:“腐败的官员越多,老百姓的日子越不好过,真希望把这些贪官都抓起来。”

没想到,到了年底,父亲又一语中的,又一个重大反腐新闻轰动全国。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克杰因受贿罪被判处死刑。这个消息也是父亲急匆匆告诉我的。

依然是2000年,下岗多年的父亲终于到了退休年龄,能领取退休金了。父亲拿到第一笔退休金是486元,全家人兴高采烈地到包子铺吃了一顿包子。这样一来,算上当门卫每月100元的收入,父亲每个月就有了586元的收入,当时全家人别提多高兴了。

那一年,我刚近而立之年,我的心中,反腐与586元没有必然联系。但我从新闻中得知,胡长清在担任副省长期间,权钱交易平均每天受贿5000元,相当于江西一个农民两年的纯收入。我还知道,成克杰利用其职务便利,收受贿赂款物达人民币4109万余元。

数字是苍白的,但是数字一旦代表了金钱,便分外的刺眼。当年,我曾问父亲,看到这样的新闻气愤不?父亲却说,2000年一年就抓了两个大贪官,国家的法制进程在加速,老百姓是有盼头的。你是国家干部,不能因为国家有这样的官员就心理不平衡,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能因为个别人把风气整坏了,咱就跟着走歪了。

时光流逝,15年转瞬即逝。

有了退休金没几年,父亲结束了打工的日子,开始在家颐养天年。这时的父亲晚年生活的主要内容就是看新闻,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新闻,都能说得条条是道,有讲解、有分析、有评论,导致没时间看电视的我不用看新闻联播和本地新闻就知道最新的家国大事。

时间进入到2015年,对父亲来说,这是快乐的一年。

十八大以后,国家高举反腐大旗!

十八大以来,河北省委原书记周本顺落马,成为第一个被调查的现职省委书记;福建省原省长苏树林落马,成为第一个被调查的现职省长;31省区市均有省部级贪官落马;原解放军四总部,总参谋部、总装备部、总后勤部都有“老虎”落马。

而更大的“老虎”周永康、徐才厚之流,所贪、所犯之事都比胡长清、成克杰要严重得多,这也是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反腐的最大成果。

每当播出这类新闻,父亲总是红光满面,他说:“我说对了吧。国家早晚有一天会整治这帮人的。”

2014年的“猎狐”行动、2015年的“天网”行动,“红色通缉令”将中国反腐风暴“国际版”再次升级。根据官方发布的数据,“天网”行动首次实现追回人数超过新增外逃人数。

父亲对此类新闻如数家珍,我经常聆听父亲的教诲,却没有去细想父亲关注反腐的思想根源所在。

但受父亲的影响,无论是在他们夫妻双双下岗期间,还是我工作、生活受到阻力和遇到波折时,都不曾抱怨社会,依然积极向上埋头工作,甚至面对一些反面、消极语言时,我们都能传播正能量,站稳立场,并且从国家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到点滴生活改进中进行比较,不能因为小小的阴霾就对我们的国家、对我们的党失去信心,甚至失去信仰,相信党,永远跟党走。

父亲有时会拿他的工资教育我们,从2000年486元的退休金增加到2015年的2200元。他说历朝历代、任何政党没有像中国共产党一样,退休了,不能创造价值了,还月月按时有收入老有所养,并且逐年提高,这是千百年来,中国老百姓享受到的最大的幸福。至于出现个别腐败分子,国家在打击,反腐力度越来越大,反腐的根本目的就是不能让腐败分子绊住了国家发展的脚步,所以“老虎”要打、红旗要举,只有这样,老百姓的日子才能更好。

从1995年《苍天在上》这部电视剧开播以来,反腐题材的影视作品层出不穷,这类题材影视作品的出现源于我国反腐败斗争的社会现实,也更加贴近老百姓的生活。看电视是当前人们最便捷的娱乐生活,一部又一部反腐电视剧的播出,越来越接地气,也让老百姓的心里越来越亮堂、越来越充满信心!

20年过去了,此时再看反腐电视剧,再不是20年前的心情,那时看电视,觉得有些事充满了戏剧性。如今,我和我的父亲与国人都亲历着伟大祖国的飞速发展与变化,反腐近在咫尺。

前进的道路上,我们深刻地认识到,腐败分子少了,为民造福的干部就多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梦想就实现了。腐败并不遥远,反腐工作与普通百姓息息相关,任重道远,“夫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廉者先己身”,只有党风更正、才能政风更清、民风更淳。我们虽然是普通百姓,但要为中国反腐的重拳出击鼓与呼,对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充满信心,苍天在上,苍生在下,风气正、人心齐、干劲足、怀壮志、事业成、梦能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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