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文艺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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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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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不孝……
□李彤君
 

到过我家的朋友,曾经批评我对父母不孝。

是的,我不孝。我是在父母60岁以后,开始变懒的……

在近20年的日子里,我一直和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即便我有了自己的房子,父母也搬来与我同住。现在每天做早饭的是我70多岁的老爸,家里的全自动洗衣机,同样也是我70多岁老妈的专属工具。就算我大包小包从超市买了东西回来,也只是放在客厅不管了,任由父母分门别类放进冰箱,或分割肉食,摘菜清洗。我只待在一边看他们忙来忙去,一手不伸。

每天做午饭和晚饭时,老爸总是把菜、肉都切好了,我才下厨操作。用老妈的话来说:“你的任务就是负责把菜倒进锅里,剩下的还是你爸的事儿,你这么做菜可挺省心。”老爸也骄傲地说:“我不管,菜就得烧糊了。”

而每天一放下饭碗,我就是甩手掌柜了,洗碗的活儿也一并归老妈。

是的,我不孝。我是在父母60岁以后,开始变笨的……

尤其近10年来,我削不好一个苹果皮,甚至打开一听罐头都叫老爸。老爸总是边埋怨我边说:“你说你可咋整,我和你妈要是没了,你不得饿死啊?”

每当这个时候,我也会非常发愁地回他:“那你俩看着办吧,为了我,你们得好好地活着。”

在我们家,在父母带着甜蜜的埋怨声中,我享受着他们用勤劳创造的幸福生活。

即便是这样,父母对干家务和照顾我们还是乐此不疲。

2014年夏天,因为我家的房子漏水,父母搬回了自己的家。我一个人留守在家,不但维修了房子,而且每天活得非常滋润,下班买菜,回家做饭,没耽误吃没耽误喝。家里剩下了我自己,电闸也能修了,灯泡也能换了,冻成一坨的猪肉也切得动了。看到我一副“文能煎炒烹炸,武能上房揭瓦”的样子,女儿说我是在“欺负”我父母。

女儿的不高兴全都写在了脸上,我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的,我不孝。我是在父母60岁以后,才深刻地意识到生命的脆弱与宝贵。

每个人与父母,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那是一种切皮不离肉的骨血情。但是,作为儿女再怎样用尽力气,也无法阻止父母走向衰老的脚步,那是毫无办法又只能束手无策的事情。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我的生活中失去父母会如何。所以,我唯一能做的,除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就是让他们觉得我的生命需要他们的存在。

我曾经把家务事做得井井有条,房间一尘不染,桌上饭菜可口。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没几天,老爸却目光无神开始发呆了。问他怎么了,他说:“老了,没用了,成儿女的累赘了。”老爸说完这话,还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废人,活着干啥?”

听了这话,我的心被痛苦与震惊撕扯着,老爸的话对我是一次极大的触动……

为人父母,活着干啥?父母在,家在;家在,有归宿感。

归宿感不仅指家乡,还有父母。

如何对待父母,不只是吃好穿好,还有很多很多,需要我们去做。

现在,老爸天天非常有计划,啥时冰箱该添啥?缺油少米,总是如指挥官一样非常正式地通知我。甚至在超市抢到了小包装的大米,一个人拎了回来,还向我炫耀他比我有力气,甚至还要比试掰手腕子。而老妈比老爸嘴碎,总是边干着活边埋怨着我,说我是生活的低能儿。

有时一家人围在一起聊天,父母总会对我说他们不放心我,为了我,也得健健康康地活着,何况干点儿活累不死人、何况俩人都没病没灾的、何况干点家务就当锻炼了。

是的,我不孝。我是在父母60岁以后,才开始关注健康问题。

我关注养生保健,关注老年人疾病、急救、饮食、起居等诸多话题。

10多年前,我向一位80多岁的老中医请教养生之道,他告诉我:“真正长寿的人,其实和吃什么保健品、补品,做什么运动没有必然联系,也不在于曾经从事什么工作。到了老年,不用刻意锻炼,做家务就是最好的锻炼,就能起到运动的作用,然后有个乐观心态、有个好心情。无论是老年人还是青年人,活的是一种精神,精神倒了,生命之树就倒了。”

精神?我不就是父母的精神支柱吗?我不就是他们生命历程中无可替代的精神依托吗?而父母于我又何曾不是呢?

老中医的话令我思索之余,对父母、对生命有了全新的认识。也许,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爱他们,就让他们活出自信、活出滋味、活出快乐,作为儿女,又何必在乎“孝”的方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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