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鹤乡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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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多远
心向暖生
走,燎锅底去
安分才能有福分
大城市里的众生相
活着活着就老了
一株木棉
鹤乡豆米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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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7年6月3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活着活着就老了

□冯 唐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过,生日蛋糕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插蜡烛了,可总感觉自己还年轻,还没老。

在网上看了某小丫的文字,《都给我滚》《发克生活》,第一次感觉到代沟,自己老了。

那些文字,野草野花野猪野鸡一样疯跑着,风刮了雨落了太阳太热了那么多人刚上班早上八九点钟就裸奔了。我知道,这些文字已经脱离了我这一代的审美,但是同时感到它们不容否认的力量。我知道,人一旦有了这种感觉,就是老了。仿佛老拳师看到一个新拳手,毫无章法,毫无美感,但是就是能挨打,不累。仿佛韦春花看到苏小小,没学过针灸按摩劈叉卷舌,没学过川菜粤菜鲁淮阳,但是就是每个毛孔里都是无敌青春。

码字,其实真没什么了不起,本能之一。有拳头就能打人,把要说的话随便放到纸面上,谁说不是文字?小孩能码字,其实真没什么了不起。《唐书》说白居易9岁通音律,冯唐7岁写出了《欢喜》,曹禺19岁写出了《雷雨》,张爱玲22岁写出了《倾城之恋》,即使看那些大器晚成作家的少年作品,基本的素质气质也都已经在了,只不过当时没人注意到,以为老流氓是到了四五十岁才成了流氓。所以不想因为某小丫的年龄,简单粗暴地将她归类到80后。贴一个标签,拉十几号人马,最容易在文学史上占据蹲位:近代在国外,有迷惘一代、垮掉一代、魔幻现实一代;“四人帮”之后在中国,有伤痕派、先锋派、痞子派;深入改革开放之后,有下半身、70后、美女作家、液体写作、80后。一路下来,标签设计得越来越娱乐,越来越下作,越来越没想象力。

文学,其实很了不起,和码字没有关系,和年龄没有关系。李煜说:“林花谢了春红。”多少帝王将相生了死,多少大贾CEO富了穷,多少宝塔倒了,多少物种没了。在北京一家叫“福庐”的小川菜馆子里,靠窗的座位,我听见一对小男女,眼圈泛红,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在新泽西码头旁边的一个小比萨饼店,冬天,我和老鲍勃一起喝大杯的热咖啡。合同谈判,我们到早了,需要消磨掉一个小时的时间。老鲍勃说,他小时候也是个烂仔,还写诗,然后拿起笔,在合同草稿的背面,默写他的第一次创作:“如果你是花朵,我就是蝴蝶,整天在你身边腻和。当朝露来临,将你零落,我希望我是朝露,不是蝴蝶。”我说,是给你初恋写的吧。鲍勃点了点头,那张55岁的老脸,竟然泛红。

其实,老拳师是怕新拳手的,不是他有力气,能挨打,而是新拳手不知死活的杀气;韦春花是怕苏小小的,也不是她的无敌青春,而是苏小小自己都不知道的缠绵妖娆。某小丫的文字挥舞着拳头,叉着大腿胡乱站在街上,透过娱乐的浮尘和下作的阴霾,我隐约嗅到让我一夜白头的文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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