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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江湾的眷恋与守望
——与大安渔猎散文作家、田野文化学者周云戈一席谈
 

□鲁钟思/文 郭少明/摄

冯骥才曾说:“文化是让我们享受的,特别是好的传统文化。有的传统文化修养,让精神是幸福的。”

有位花甲之人,他常年行走在嫩江湾,看看停停,停停看看。不时地将随感记在本上,或将美景定格于心里。嫩江湾于他,日出日落、云起云飞、汛来汛去、撒网收网都是眼中景,心中情。他熟悉每一朵浪花的涌动,他懂得每一种鱼儿的习性,他谙熟这里一草一木和一砖一瓦所凝结的许多动人故事和悠远的文化。

时至今日,他身后是与昂昂溪齐名的史前时代的汉书遗址和后套木嘎遗址。透过那些出土的陶器、网坠、鱼卡和鱼钩范,他似乎穿越了时空——先民们撒网捕鱼、举棒逐猎和辽皇凿冰取鱼、纵鹘擒鹅、歌舞欢宴的记忆仍在耳边回荡……

涌动的岁月,那一派嫩江湾

2017年初夏的一天,伴随着袅袅的茶香和窗外偶尔的几声鸟鸣,大安渔猎散文作家、田野文化学者周云戈先生饱含深情地讲述了他守望了大半生、孜孜不倦地“打捞”文化记忆里的那一派嫩江湾……

所谓“临山而志远,近水而聪慧”,周云戈的故乡就坐落在嫩江湾不远的小渔村。早些年,人们称它是“塞上水乡”,夏季碧水连天,水草婀娜;冬天冰封百里,银装素裹。他的父亲是德高望重的中医,熟稔四书五经,不论严寒酷暑,从父母到哥哥姐姐,家人业余时间就是读书。上小学前,他就能用稚嫩的声音熟练地背诵《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了……

在嫩江湾长大的周云戈,小时候最深的感念是“忘不掉一口小米饭,两口鱼”,那是嫩江湾给予他的养育之恩呐!也就是从童年时,看鱼、抓鱼、捕鱼、吃鱼……渔乡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浸润在他心里。书斋之外,是捕鱼、捉鸟、下网的童趣经历。那时,嫩江边普遍流行一种叫“撅搭钩”的钓法,哥哥们常常是上学路上下几盘钩,放学后总会收获满满的一串子鱼;人生大书刚刚开始阅读时,他已将故乡的江河大地收进眼底,藏在脑中;书斋之内,是家庭读书氛围的深刻影响——除夕夜,家人共守在“保险灯”下,一个个拄着下巴,睁大双眼,在祖宗们“享用”年夜饺子的同时,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听着父亲念《三国演义》:“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

1975年高中毕业的周云戈,与同学一样毅然回到了家乡参加了生产劳动。劳累两年,他一天也没放下手中的书。父亲每天为他规定的“药性歌诀”是死指标、硬任务,必须背下来。而他心仪的唐诗宋词,古今中外的文学书籍也与其暗地同步,那书是他心灵里的别样天地啊!1977年恢复高考后,他考入了白城地区安广师范学校,及至1984年,凭借写作功夫,又从教师队伍跨入了公务人员行列。得益于工作性质,他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触那些业已失传或濒临失传的老手艺、老鱼把式。渔乡的人、事、景在他的心中慢慢摇荡起来,简直成了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守望与打捞,嫩江渔猎的似水年华

嫩江是东北的文化大江,从大兴安岭进入松嫩平原后,在大安附近形成近乎90度的大拐弯,它的身后便是月亮泡、新荒泡、王焕泡、莲花泡、来宝泡等10来个大小不一的遗迹泡沼。汉书遗址和后套木嘎遗址中出土了大量的渔猎工具以及印有鱼鳞、网纹、捕鱼场景图案的陶器,在一般人眼里,这些不过是无用的碎砖烂瓦,而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嫩江湾尚未剥落的文化记忆。

“大安这片热土有着讲不完的故事,尤其是嫩江湾。于是我心一横,下定决心坚持以‘渔猎’为突破,用笔记录,用相机定格,用我的心来守护家乡这一片江河草原,守护这块情感深深的黑土地……”言谈之间,周云戈真情流露。

5年前,周云戈的事业里程“完成了由始点到终点的重合”。就在那年,他从嫩江湾起步,开始了守望渔猎文化的新旅程。他深入渔乡,与90多岁的老鱼把式满万安老人聊月亮泡大箔口放簗子那些事儿。探访中对大箔口的规模、构造、布局都做了详细的了解,回去后凭借记忆绘出了草图。大安造船厂是有着悠久历史的老船厂,有多少年了?并没有确切的文字记载,人们只是传说金兀术就曾在此建造运粮的船。直到改革开放前,这个老船厂还都以木材为原料造船,如今30多年过去了,木质船在嫩江湾已是“孤帆远影”,这门手艺也就相继被人们疏远,并几近消逝了。一次与朋友谈话中得知,会造木船的老师傅王国臣还健在,于是他便亲自登门拜访。闲唠中,大安老船厂那些封尘的记忆被一一打开;为了寻回嫩江湾那些他年“网事”,他通过朋友介绍,带着礼品,多次登门与手工织网的传人梁文荣老人深入探讨,获得了织网技艺的宝贵资料……这些画面犹如黑白电影的胶片,以怀旧带着缓慢的速度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一篇篇具有文献价值的“非虚构”渔猎散文写出时,他已年逾花甲了。

被誉为“水中大熊猫”,并有着淡水鱼王美称的鳇鱼曾经在嫩江湾游弋,乾隆皇帝还赐其为“鳇鱼”。上世纪30年代,嫩江就曾捕获两条鳇鱼。为了弄清这件事,上世纪90年代,他曾向万山渔场老鱼把式、忘年之交吴凤仪老人多次讨教。据吴凤仪老人讲述,过去鳇鱼在嫩江、松花江也不是像鲤鱼、鲫鱼那么多,平常也不易被发现,即便是发现了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捕获到手的。老人还说,在伪满洲国初期的一年冬天,他就在嫩江湾的圈儿河这儿一带亲自参与捕过两条大鳇鱼。每条都顶丈长,重量都在三四百斤,出水后便用汽车运到长春去了。而鳇鱼真正在嫩江、月亮泡这儿消逝的时间大约是上个世纪50年代初期。周云戈将这段往事,写进了《远去的鳇鱼》一文里,为这嫩江湾曾经的生灵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提起鳇鱼,如今70岁以下的人都很少有能说清楚的了,更不要说看见过。它虽然与嫩江这个曾经的故乡揖别已久,但它还依然存活在渔乡人的记忆里……”

采访中我问他,你们嫩江湾能有多少种“网”啊、“钩”什么的?他不假思索,张口便是什么大网、小网、拉网、旋网、待获网,还有挂子、“花篮子”“迷魂阵”“放簗子”;那鱼钩呢?他张嘴又来一串:盘钩、钝钩、滚钩、捋钩、矛钩、卡子钩、撅搭钩,稍作停顿,他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对,还有带着铃声的底钩”。他如数家珍,又仿佛是绕口令。于是我想起了他的那篇《嫩江湾的鱼铃》来,似乎耳畔响起了那悦耳的鱼铃声,脑海便浮现出月明星稀的嫩江湾,还有那一堆堆时明时灭的渔火……

渔家四季,最丰数冬日。为了把月亮泡冬捕详细地记录下来,他多次全程参与,现场采访,以相机捕捉。2015年,他终于把月亮泡冬捕完整地记录在册。一番苦心后,他写出了《月亮泡冬捕小记》,并发表在《中国作家》2016年第7期上。他在兴奋“鱼”之时,行文中也不免透露出对原生态的眷恋,还有那隐隐的忧伤。如他在《趣捉黑鱼》中,既写出了渔乡少年与黑鱼斗智斗勇的乐趣,也写出了他对这一特别生命的“怜悯”来——“嫩江、洮儿河流域已很少见到野生黑鱼的踪影了。它确实走了,据说走得很远,也很悲壮!后来听人说:这黑鱼是用电网和炸药斩尽杀绝的。”在他细腻传神的笔下,童年“趣捉黑鱼”的快乐与黑鱼“惨烈和血腥”之死相对比,引人深思。

嫩水悠悠,江滩漫漫。嫩江岸边的“鱼把式”和拉纤捕鱼的纤夫背影越发遥远。周云戈在《嫩水纤夫》中回顾了拉纤的过程:“拉纤最为关键是腿劲儿足、脚步要齐,如在较劲时稍有偷懒儿的,拉头纤的立马就知道,不管是谁,他回头就要爹长妈短地骂一通,没有敢还嘴的,这样偷懒儿的便自觉地跟上了脚步。待水里的网有分量了,拉头纤为了叫足劲儿,他还要领着喊号:嗨呦!嗨呦……”

最近,刊发于《人民日报·大地副刊》的散文《卖鱼郎》,以“乡愁”的形式再现了他的乡亲——扁担王卖鱼的故事。传统的卖鱼郎文化传承至今,并非一味地继承和“打捞”,还引进了现代的文化元素,譬如微店、微信支付。这样,也就自然地成了他笔下那些浓得化不开的乡情与乡愁,一篇篇既有历史沉淀,又有现实存在的渔猎散文便从他的笔下宣泄出来……

几度灯火,几多劳作,从2010年开始,凡事亲力亲为的周云戈陆续写出了《神奇的钝钩》《情定秋林叶正黄》《嫩江渔猎:一个家族的虔诚坚守》《月亮泡人不灭的记忆》《嘿,老头鱼》等近百篇嫩江湾系列渔猎文化和亲情散文来。其文文风刚健、语言凝练、意境深邃、激情满怀。他说:“这些是嫩江的流景,更是渔乡人的真实感念。”不论是冬日渔猎系列的《月亮泡冬捕小记》《大网捕捞》《冰板掛子捕鱼》《翻冰捕鱼》《河口放亮子》《凿冰取鱼》,还是舌尖上美味的《东北灶台鱼》《美味,渔乡人的独特理解》,抑或是《妈妈的来福花》《远去的冰灯》《嫩江暖雪:那些渐行渐远的记忆》,他将嫩江湾这一片的吾乡、吾土、吾风、吾情尽收笔下,皆因文化记忆是如此的根植他心。这些朴实的文字,无疑具有“打捞”嫩江湾——渔乡档案、渔猎文献、渔业史话的性质,隐隐中透出他的一番良苦之心、博爱之意,为后来者提供了大安渔猎文化的范本。

然而,当我们从他对渔猎文化的记录和表达形式来审视,他笔下的每篇渔猎散文仿佛都是他的亲历亲为——有故事、有情节、有道理,每篇都富有一定的渔猎文化与技术含量。我想,他这样别具一格的散文写作,也不失为散文园地里一支艳丽的花朵。

利在千秋,田野文化上的耕耘者

文化信仰是一个民族与国家的精神命脉,而地域文化更是其中特色独具的部分。如果说,文化是一条河,源远流长,地域文化就是其中沟沟汊汊,纵横交错……

周云戈是弘扬渔猎文化的倡导者,也是实践者。一次与时任大安市文广新局局长黄彪交谈,他向黄局长建议,为何不筹建个大安渔猎馆——“大安市是久负盛名的鱼米之乡,渔猎馆就是一个地域文化的载体,它承载着过去,承接着未来。”黄彪局长觉得他说得在理,便多次向市里领导请示,争得了市里领导的批准。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2014年,大安市渔猎馆顺利地实施;2015年,正式对所有人开放;2016年,还被省文化厅确定为全省唯一一家县级数字化博物馆。

大安的历史远不止这些,文化普及之路也“路漫漫其修远兮”。周云戈还深情地向我了讲述了大安历史的几个小故事——

清代光绪年间,沙俄白匪军进犯大安,大安兵民奋起反抗。清兵打死30多名进犯的白匪,保卫了乡亲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为此事,周云戈在散文《公主的眷顾与守候》中做了详细的讲述。同时,在他撰写的大安市烈士纪念碑碑文中也引证了此事,并将永远铭刻在大安人民的心里。

民国初,一年原大赉县遭受了10年不遇的旱灾。粮商们联合将粮食在江边囤积居奇,大赉城闹起了粮荒。眼看着有些乡亲们连日来粒米未进,思米不得,这时,一个王姓老妈妈勇敢地站了出来。她以非凡的胆识带领众妇女们开仓放粮。最终,乡民们得到了接济,老王妈妈却不知所踪……

1998年,那场大洪水消退后,嫩江湾居然涌现了一些史前动物的骨骼——猛犸象的象牙、披毛犀的肱骨、江牛的牛角。尤其是那江牛的牛角,一侧的牛角居然足有一米来长。这些隐藏在嫩江浩浩汤汤历史里的精灵遗骨,以这样的方式重现天日,他心情黯然……

漫谈中,他无比激动地说,他还要呼吁——在嫩江湾,或在城市的某一处角落建一尊——猛犸象雕塑、披毛犀雕塑、江牛雕塑,还有大安人的“妈祖”——老王妈妈雕塑……

因他发自肺腑的热爱,所以他更感动于嫩江湾源远流长的文化气象和流逝的悠悠岁月,惋惜这些被历史湮灭的文化记忆。他要做的,就是“贩卖”着从前的“档案”,讲述给生活、历史,甚至是未来,让现代人增添一些历史的厚重感。

他是作家,是嫩江渔猎文化的研究者,更是一位生活的留心者。他仿佛是一本百科全书,多年积累的生活经验、智慧、情怀与趣味,牵一发而动全身,总能自然地漫展开来,用“事实”说话。在越来越快,讲究效率与速度的浮华时代,还有人沉浸在慢时光里,醉心于自己的情志里,在故纸堆里孜孜不倦地寻觅着那些“发霉”的历史。闪动的微光,也许无力,也许浅薄,但长久地看,无疑会在一代一代的人们心中深处泛起阵阵暖意,一点点地打开人们内心世界。我想,这些“暖意”终会绽放成一个嫩江湾文化的春天!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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