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过千山万水,远渡重洋之后,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停下来歇息,拾起旧岁,暮然回首。大安,是我的祖籍,也是我每年必重游的故土。在他乡留学期间,太多人与事交杂在朝九晚五的日子里。大安这片故土始终埋藏在心底,不时常想起,但从未忘记。它像一朵落花,被人潮淹没在灯红酒绿的闹市,却始终纪念着那些姹紫嫣红的春天。
“好久不见,大安。”当飞翔宾馆4个字又一次映入眼界,又一年轮,又是一场春夏秋冬。这座炊香飘飘,车水马龙的小城市,承载着我前些年的青春记忆,也让年轮变得清晰,又匆忙。穿过熟悉的小街巷,路过一个接着一个的店面,还有我最爱的“碰碰凉”冷饮店。离别的时光似乎没有那么长,我似乎也没走得那么远。我与大安的缘,并非故乡,并非生活成长,而是一场不可动摇的约定。一年一次的邂逅,一年一次的重逢,它在我心中变成了不可取代的故地。除了新年除夕,一年中有很多事情都会敲响年轮的大钟。比如3月的第一朵春花又开、9月的新学年、10月的秋枫又染红惆怅的心绪……回大安,也是重要的一枚印章,深深地烙印在每个年轮的7月底。等盛夏的雨季来临,我就该背上行囊去大安了。这个约定像四季一样永存于年轮,渐渐成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嫩江湾国家湿地公园的夏天,演绎了大安这座城的所有诗意与美色。芳草萋萋,微风吹绿了大地。抬头碧空近云,蜿蜒的小木桥下,湖水里柳枝轻轻点出波心,画出一幅会动的天色。江船停泊在水中央,不急不赶,反正早有日出可观,晚有夕阳可看,像极了这座小城里人们的生活心态。嫩江湾的风还会一直吹,吹到那很遥远的年岁,吹黄了叶子,衔来雪花,又吹绿了春天,唤来游者。唯有大安的故乡人,有幸将这里的所有风景收揽在生命里,融于生活中。我仍是个过客,来年仍是,骑着单车也没逐到傍晚的残阳。
故地重游,必要重逢旧友。大安有一群亲朋好友,爱把故事装进酒,在举杯的那刻把烈酒洒在彼此的心头。在我们都尝尽了一年的酸甜苦辣之后,在所有坎坷,离合悲欢都暂时遗忘之后。某个晚风呢喃的迟暮,我们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里欢聚一堂,摆上串儿,倒满酒。彼此诉说着过往,我从异国归来,你从不远的小城姗姗来迟。我的过往里是乡愁与成长,你的故事里是家庭与生计。我们用一年的脚步,换来了今夜的重逢,用冷暖交织的春夏秋冬换来了一次碰杯。聚首是稍纵即逝的,可人生并不是所有时刻都如绽放的烟花般美满,令人回味深长。
有人问我为何如此喜爱大安的“碰碰凉”冷饮店,我半开玩笑说因为情怀。大安也如此,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发达,也不是养育我的故乡,但我还是要按时归来,因为心头难以割舍的情怀。一个地方一旦有了情怀,它即便很普通,也变得不再平凡。而情怀源于缘分,又源于有一份情,真的深入了心怀。唱一支情歌给这片故土,就像深爱着一个远方的故人。我与它有往事,有偶然灿烂在月光下沉甸甸的记忆。时常回首,我就在那旧时光里。一路向前,它还在生命未来的光阴里。
像昨年一样,一周后我就离开了。一别又是一年轮,一别又要等候下一次花开。这期间我要奔波在他乡,为乡愁作诗,在学业生涯中前行。我走了,大安,不能在春花秋月中常常想起你。不过我们来日方长,来年,我还站在嫩江湾的小拱桥上,等余晖、等着与旧人聚首,走进大安的7月,暮然回首,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那时江湾的小舟还在漂泊,大安的炊烟依旧袅袅,我又看了几场暮雪,又为异乡的春天写了几首絮叨的小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