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东南,五里之遥,即滨江路大桥。桥南路西侧,顺路卸了呈坡形一堆一堆砂石土,夹裹一些苣荬菜根。春风化雨,有了适宜的温度、湿度,便生长出一些苣荬菜。我骑自行车围绕南湖沿滨江路而行,见有人在砂石土坡上剜苣荬菜,引起了我的兴趣。此时节,谁不想吃点绿色无污染的野菜呢?
翌日下午,我带着腻刀、方便袋,骑着自行车,顶着凉飕飕的风,兴致勃勃地来到剜菜现场。在一堆一堆砂石土上寻找苣荬菜。头上,艳阳高照,蓝天飘着白云,坡下,湛蓝的湖水如一块明镜。湖边,农人有的在水田里插秧,有的在草地上放牧牛羊,道上不时飞驰过去一辆载重汽车或摩托车,那场景令人心情别致。我登着砂石土坡,一棵一棵地剜苣荬菜,有时一刺一滑的,哈腰剜菜冒出了一脸汗,虽然很吃力,但兴趣极浓,一点不觉得累。在几个砂石土堆上剜了这棵,又奔另一棵,不一会儿功夫,就剜了半方便袋。把方便袋放进车筐,承载胜利成果,满怀着喜悦的心情,骑着自行车,悠哉悠哉地往家返。
返途中,我回忆起一件件往事。记得有句俗语:“三月三,苣荬菜钻天。”当苣荬菜钻出来的时候,乡下小男孩、小女孩拿着小片刀,挎着小筐,两个一帮,三个一伙,跑到地里去剜苣荬菜。一个孩子剜满了筐,就帮别的孩子剜,都剜满了筐,才一起回家。如“二人转”《水漫蓝桥》中演唱的魏魁元与蓝瑞莲儿时那样“我帮你挖过苣荬菜,你教我玩过九连环”。那种童真无邪,相互帮助的情感多么让人眷恋!那时乡下生活困苦,春天,本来是美好的。乡下人却称之为“苦春头子”,因为没菜吃,孩子剜回苣荬菜,蘸大酱或盐水当菜吃;家来了客人,打点鸡蛋酱,小葱、苣荬菜蘸着吃,就觉得蛮香蛮香的。三年自然灾害时,家家无粮吃,只好去地里剜苣荬菜回来熬粥喝,说是苣荬菜粥,却很少有米粒,稀溜光汤地喝个大肚子,不顶时候,很快就饿。当年我正读小学,放学时饿得前腔贴后腔,背着书包进屋什么吃的也没有,饿的哇哇哭。但那时,还是靠苣荬菜充饥,拯救了乡亲。可以说,苣荬菜,是乡下人的“救命菜”。
进城一晃几十年,工作期间,交往应酬,享用大鱼大肉、山珍海味;退休后,子女孝顺,可以说应有尽有。但唯独要吃点苣荬菜,却不那么容易。不是市场买不到,而是叶萎根茎红,又老不受吃,不像自己刚剜的,小叶才放两个夹,叶嫩根白又脆,一见就有食欲。剜苣荬菜,如同垂钓,是老年人一种无目的的锻炼;是春明景和时一种乐趣,能创造一种好心情。
我骑着自行车正行间,天上几块乌云凑到一起,遮住了太阳。我想,风凉飕飕的,不会有雨,即使有雨,初春时节也不会来得那么快,春雨贵如油嘛!再说,离家也就剩三四里路,真的下起雨也到家了。天不随人愿。往前骑了一段路程,掉下了雨点,紧骑了几下,雨点也多了,又快骑一阵,竟然下大了。我躲进路边一个小区楼门洞里。不一会儿功夫,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一轮红日露出笑脸,光芒四射。我的心如同红日那么亮堂,因为到家就可以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吃上那香喷喷的、嫩绿无污染的苣荬菜,小葱蘸鸡蛋酱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