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鹤乡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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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撩拨我最深的记忆

□陈宝林
 

岁月染尽铅尘,每一程都缀满了春华秋实。在50多年的人生旅途中, 有许多个第一,使我在事业上一步步走向成功,其间有几个“一”不仅让我终生难忘,同时也见证着我们的祖国,特别是改革开放40年来日新月异的变化。

茫茫的科尔沁草原深处,有一座美丽的鹤乡通榆,我就出生在距通榆县100公里,当时交通闭塞、经济和文化比较落后的包拉温都蒙古族乡。到我念书的时候,乡里还都没有通车,也没用上电。当时流行一首顺囗溜:“包拉温都赛北京,马拉汽车跑开通,红砖酥,饼干硬,聋电话,瞎电灯,电灯底下点白蜡……”

那是1975年夏季,从百里之外的小镇瞻榆来了两名照相师傅,当时别说我,就是许多上了岁数的老人也都没照过相,确切地说很多家是照不起相的。听到来照相师傅了,一时间小村沸腾了,还有那么几个人咬着牙根拍照留影。那天,我正好中午放学回家,途中在供销社门前几棵大柳树下看到了人们拍照的场面,便好奇地看了一会儿,觉得真是太神奇了,于是跑到附近爸爸上班的单位乡联合厂,找到爸爸说想要照相。爸爸说,哪有钱呐!我“哇”的一声哭了,爸爸的同事看到这一情形,你5分、他2分凑足了3角钱,让我拍了一张4寸黑白照片。时间虽然过去了40多年,但这一张照片我至今还珍藏着,照片上的泪痕仍依稀可见。

高中毕业后我回到家乡,幸运地走上了工作岗位。后来,我结婚成了家,开始和父母共同生活了几年。1985年,分家另过的时候,我借了朋友的对面屋。有一天下班回来,我看见妻子哭了,问起缘由,她说,一早晨洗完衣服晾在院子里,出去买点东西回来,一件线衣就被别人偷走了,对面屋还没离人,你说谁偷的吧。我劝妻子说:“咱白借住人家房子,要是人家没拿,冤枉人家多不好,就是他们拿了,那就算咱交房租了吧。”事情就那么凑巧,前年春节前夕,我在县城一家饭店碰巧遇上我的对面屋朋友,他和爱人还有孩子从秦皇岛打工回来,席间,他爱人提及此事,红着脸说,当时她真的是太喜欢那件线衣了,要是现在白给都不要。得知他们全家靠打工在秦皇岛买了汽车、楼房,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了,我深感欣慰。

追求美好的生活有时是一种梦的开始,也是一种人生的动力。随着生活条件的渐渐好转,我从信用社贷了几百元钱,又从亲戚手中借点,买了两间小土房,有了自己的“小安乐窝”。1988年,秋季雨水很大,没有经验的我把从地里拉到家的苞米扒完全部拽到房顶晾晒,结果苞米和雨水融到一起,把房顶檩子压断了。刚买完房子、手无分文的我不知所措,只好硬着头皮再从左邻右舍手中赊,从亲戚朋友中借。俗话说“一分钱憋倒英雄汉”,一根檩子让我跑了一天没着落。后来父亲听说了,从别人家借来一根檩子帮我把房子修好了,一根檩子让我懂得了人生,为难之时还要靠徳高望众的老父亲。

又是一年芳草绿,又是一年好运时。1992年春季,我从偏远的乡下调到县城工作。在县城,花6000元钱买了3间下井小土房,一家4口人在低矮潮湿的小屋开始了新的生活。尽管条件很差,但能从偏远的乡下走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我和妻子都很满足。正当我们满怀信心工作和生活的时候,生活又一次考验了我。那年秋季,我正在乡镇指导工作,半夜12点多钟,大雨还在哗哗地下,妻子匆匆打来电话,说房子后墙被水冲倒了,我脑袋“嗡”的一声,连夜赶回家里,看到妻子和孩子的狼狈惨状,抑制不住落下眼泪。第二天,单位领导和同事来我家看望,嘱咐我把房子好好修一修。怎么维修房子?刚买完房子的我,身无分文,县城又举目无亲。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同事张秀英大姐给我赊来一车红砖,张军小老弟找来砌砖的瓦工,左邻右舍也都帮忙,仅一上午时间就把房子修好了。此时此刻的我不知说什么好,感动的泪水从心里往外流,一车红砖承载兄弟姐妹般的真情。

搬到县城后,1996年,单位集资盖办公楼和家属楼,我把3间小土房卖掉,又借了点钱,住上了新楼房。我现在还清楚地记着到同学王佳云家借钱时的情形。那天中午天气很热,我到她家说明来意,王佳云说:“不瞒老同学,我和爱人前几天才从场子领回我们俩人一年的工资3000元,可是已存3年死期存款了,若能拿出来,你就先用吧。”接过老同学递过来的存款折,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也许这3000元钱对于现在来说不算大数目,可是对于当时的我就是天文数字了,更何况这组数字中浸透着同学之间那种真挚的友情,所以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往事如烟,每每回想过去,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起这几个“一”,一张照片、一件线衣、一根檩子、一车红砖、一户楼房……也许发生在我身边的几件小事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在我的人生当中,伴随着改革开放40年的风雨历程,我的生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的党是伟大的,我们的改革是成功的,我的人生也正因此而更加绚丽多彩。

往昔是一只船,往事是船上的帆。在人生的航程中,故乡撩拨了我最美、最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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