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辉

黄教从十世纪七十年代传入蒙古，并很快为蒙古民众所接受，成为蒙古民族的普遍信仰。在蒙古社会政治、经济、文化诸领域，在风俗习惯和日常生活中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对蒙古族宗教信仰在社会生活中各方面的作用，清朝统治者有着清醒的认识，后金天命七年（1622年），努尔哈赤带头对前来游方的科尔沁喇嘛囊苏深表恭敬，“敬礼师尊，倍常供给”。并在其死后“敕建宝塔，敛藏舍利”。此后，又对前来投奔的察哈尔喇嘛宣布了特殊政策，喇嘛免纳贡赋，犯罪者另作处理。

努尔哈赤尊崇黄教的政策给后世统治者以极大的影响，奠定了清代宗教政策的基础。皇太极在诏谕满清诸贝勒时曰“蒙古诸贝勒，舍其本国之语、名号俱学喇嘛，致国势衰微，当以为戒”。而“蒙古衰弱，中国之利也，以黄教柔顺蒙古，中国之上计也”。为了“以慈悲销杀伐，以因果导犷狠”，清朝统治者有意识地推崇和提倡喇嘛教，“国家宠幸黄教，并非崇信其教以祈福祥也，抵以蒙古诸部崇信黄教已久，故以神道设教，籍仗其徒，使其诚心归附以障藩篱”。这是清朝统治者的高明之处，就其政策或策略选择而言，清朝政府完全洞悉了事物的本质，为此采取各种措施扶持喇嘛教。皇太极曾亲自致书西藏藏巴汗，宣布要“延致高僧，宣布法教”；又致书达赖，表示要“延致高僧，宣扬佛法，利益利生”。对前来的达赖使者伊拉古克三呼图克图一行倍加礼遇，对寺院则严加保护，规定：毁坏寺庙者处死，不得扰害僧人，屯住庙宇，违者治罪。先后下令敕修了实胜寺、永光寺、延寿寺、法轮寺、广慈寺。

清崇德四年（1639年），皇太极下诏请第五世达赖喇嘛。3年后，达赖喇嘛的使者到达盛京（沈阳），皇太极率文武百官出怀远门，以三跪九叩之礼迎接。崇德八年（1643年），皇太极派使者，向达赖表示清朝子孙万代愿为达赖、班禅的施主。顺治五年（1648年）清廷3次派使者诏请达赖喇嘛，态度可谓虔诚之极。

清朝统治者如此煞费苦心，其用意就是要利用喇嘛教驯服蒙古。清廷入关以后，其统治者不仅继承了努尔哈赤、皇太极的政策，并逐步使之制度化、系统化，更加强调黄教的重要作用。清顺治元年（1644年），清朝刚刚奠都北京，即迎请漠南的章嘉呼图克图进京，封为国师，赐以金册金印，委其掌管内蒙古等处喇嘛教事务。此后的雍正曾说：“因其教不易其俗，使人易知易从，此朕缵承先志维护黄教之意也。”乾隆也直言不讳，“本朝之维持黄教，原因重蒙古素所皈依，用示尊崇为从宜从俗之计”。又谓：“兴黄教，即所以安众蒙古。所系非小，不可不保护之，以为怀柔之道而已。”毫无疑问，清廷崇奉黄教完全是基于政治目的。

在此大政治背景下，清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推动喇嘛教在蒙古地区发展。

其一，推行等级制度，封赏名号、敕印，保障其特殊地位。在这方面，清政府既沿袭了旧制，又重新定了职衔。其职衔有五等：呼图克图、诺门汗、班弟达、堪布、绰尔济。名号则有国师、禅师等。名号不同，印册也有区别。如达赖、班禅为金册、金印，其封国师。名号之呼图克图，为银制册印，封禅师者，也用银册、银印。对某些地位崇高的大喇嘛则另外赏给各种名号，以示奖励。如封五世达赖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封章嘉呼图克图为“灌顶普善广慈大法师”。封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为“敷教安众大喇嘛”等。

在寺院内部，喇嘛也有严格的等级职位。有转生喇嘛、扎萨克大喇嘛、副扎萨克大喇嘛、扎萨克喇嘛、苏拉喇嘛、得木齐、格斯贵、经头、涅尔巴、哈比尔、扎麻、格隆、班弟、额外教习喇嘛等。

其二，设立喇嘛旗，确认其封建特权。《大清会典》规定：在蒙古地区“凡喇嘛之辖众者令诏其事如扎萨克焉”。这就从法律上规定了喇嘛旗与扎萨克旗一样是政权实体，它有自己的属民和游牧地，在一定程度上拥有政教两权。

其三，在经济上予以扶持。按照规定，喇嘛其徒众不承担世俗的赋役，不仅如此，喇嘛通过年班还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

其四，广建寺院。为了扶持黄教，清政府不惜财力带头兴建寺院。清朝皇帝还以御赐寺名、匾额的形式鼓励蒙古地区兴建寺院。蒙古各旗凡建50间以上的庙宇，请奏御赐寺名时，可由理藩院奏请皇帝赐寺名号。清朝时期蒙古地区比较著名的黄教寺院几乎都有清廷赐的寺名。

其五，强化对喇嘛的管理。清政府在扶植鼓励黄教的同时，又对其加强了管理。对危害清政府统治势力的喇嘛活动更严加限制。

清代各地黄教的管理权统归中央理藩院，使宗教管理走向法律化。《理藩院规则》中专门设有《喇嘛禁例》，作为喇嘛教管理法规颁行蒙古各地，俾其遵守。法律规定，寺院不得私自增加喇嘛徒众。喇嘛不得私自容留游方僧人，违者治罪。康熙年间定，蒙古人出家为僧，必须先开具姓名、造册送理藩院，违者以隐丁论罪。为了保证兵员“凡蒙古地区骁壮丁，不准私为乌巴什（意为在家男僧），照私为格隆，班弟例论罪”。蒙古妇女，不得私为齐巴罕察（在家女僧），违者治罪。禁例中还专门列有规范喇嘛品德、行为方面条文。对于参与反清活动的喇嘛更是严惩不贷。

同时，为了防止宗教势力膨胀造成的威胁，清政府也及时采取措施进行遏制。

另外，对蒙古地区活佛转世也作出规定，必须经清政府中央政府同意，按金瓶掣签法办理。其中，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及蒙古地区数辈以上活佛转世，须赴藏办理并经驻藏大臣鉴看。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不得转世在蒙古贵族之家。内外扎萨克所奉活佛转世不能赴藏办理者，可在京师雍和宫办理，由理藩院大臣鉴掣。 （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