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鹤乡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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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担王卖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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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9年3月2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扁担王卖鱼儿

□周云戈
 

“新鲜鱼,贱来!”

开江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仿佛是嫩江湾春天里最动听悦耳的歌唱……

忽地,一声浑厚而憨直的“新鲜鱼来”,由远及近,让我心怦然。熟悉,温暖又亲切,仿佛一首经典老歌从心头飘过。记忆也不由地将这吆喝声和我心存久远的那位“扁担王大叔”做了链接。真真的,绝对他的吆喝调儿。于是,让我想起了他的许多故事……

在渔乡嫩江湾,卖鱼人的吆喝声几乎千篇一律——“新鲜鱼,贱来!”唯有他与众不同。一般人叫卖,大都先响亮地喊出“新鲜鱼”三字,稍停便急促地迸出“贱来”二字,抑扬顿挫,铿锵且有张力。独有他的吆喝,绝对与众不同,一声“新鲜鱼来”——憨声憨气的长调,无明显的节律变化,似乎平铺直叙。喊出去后,似乎总要等到远方的回音儿后,才喊下一嗓子。也缘于他山东口音,常常给人们造成听觉上的麻烦。还有他的吆喝声里,从来不喊那个“贱”字,怎样心里?没探究过,习惯乎?不一定,相信是他心里怀着的某种自信。他的吆喝声,虽不像其他人那般激越嘹亮,可磁性十足,深深地吸引着沿路乡亲们的心,都知道他人好,鱼也好。

循着吆喝声,我忽地发现了对过那边是位挑着鱼筐,走街串巷的卖鱼人。远看他大个头,一顶白色太阳帽,一身蓝色运动装,步履轻盈而矫健,一根长长的大扁担,两只圆圆的大鱼筐。嘿,这不是许久都不见了的卖鱼郎么!

是好奇,也是好事,于是穿过街道,三步两步地来到了他跟前。“是作秀,还是整景儿?”让我满脑的疑惑。于是我在他的鱼筐前蹲下来,要一看他的究竟。随手掀起苫着鲜嫩水草的鱼筐,“嚇”!竟是许久未见的大鲫鱼,清一色,一水水儿,板板整整。再看另一筐鱼,掀开水草,映入眼帘的是10多条闪烁着金色鳞片的鲤鱼,条条都形好色正,绝对是鲤鱼中的上品。拎起一条让他掌秤,那卖鱼郎十分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这鲤鱼是朋友为母亲办寿宴的预定,要买,这边鱼筐里还有5斤鲫鱼。”满筐的鱼,怎么只有5斤?他的话着实让我有些莫名其妙。一番闲聊才知道,他卖的鱼还真都是事先预定。鱼,是嫩江湾一个叫哈尔格的江岔子所产。如今,他家流转了这个水面,每年都投放大量品种的鱼苗,而鱼就是吃水中天然饵料自然生长的,原来他实行的是“人放天养”——纯正的野生鱼啊!平日里,每天都是有计划、限网目、按预定捕捞。

问他为何要挑着鱼筐卖?卖鱼郎有些自豪了,挑着鱼筐走着卖,一双脚板走四方是他的家传。爷爷年轻时就是挑着鱼筐走着卖,后来父亲和叔叔也挑起了扁担,每天百十来斤鱼,方圆四五十里的路,卖好鱼,也卖出了一路好名声,“扁担王卖鱼儿”——爷爷和父辈们挣得的家族荣耀。

说起“扁担王卖鱼儿”,倒让我想起了心存多年的“扁担王大叔”来!

真不知道,我心中敬仰的那位“扁担王大叔”和卖鱼郎引以自豪的“扁担王卖鱼儿”能否重合,融为一人?好奇心驱使,便于交谈中开始了一次往事的“探索之旅”,于渐行渐远的岁月里,寻找我记忆中那丝丝缕缕的乡愁和乡情……

那时,每年开江后,一清早便有一拨又一拨的卖鱼郎在村子里穿梭。有挑着鱼筐卖的,有推着木轮车卖的,还有挎着鱼筐卖的。村东一声“新鲜鱼来”!村西面便立刻一声“新鲜鱼,贱来”!叫卖声仿佛是首唱和着的悦耳渔歌,久久地飘荡在村子上空。而这叫卖声里最有趣儿的要数“扁担王大叔”了。他山东口音,一声“新鲜鱼来”,从他嘴里喊出来就变成了“心想鱼来”,因他的叫卖声特别,似乎穿透力也强了许多。他的叫卖声一搭村边儿,便有人走出家门,有买鱼的,自然也有来凑趣儿的。你买鱼,他热心地帮你挑选,仔细地称秤。每秤末了,他都要随手搭上条适中的小鱼,之后,便笑着脸儿拉着山东腔儿“高高(gǎo)儿地,高高儿地……”

要是熟人带孩子来买鱼,有时他还能从鱼筐边摸出个小乌龟,或一条大泥鳅哄孩子玩。人少了,他赶紧卷支蛤蟆烟,抱着扁担歇歇脚儿。就在烟要吸尽之时,他笑起脸儿来打趣儿地对围着他的人说:“你们要不要看‘媳妇儿’?”围观人便“轰”地大笑起来,个个愕然,面面相觑。“要不要看‘媳妇儿’?”人们还愣神儿呢,这“扁担王大叔”是边说边随手把正冒着蓝烟闪着红火的烟头儿扔进嘴里,做个吞咽姿势,再两只手一摊,向人示意烟头儿已被吞下。就在人们惊异地打量他时,只见他一摇头,随手又从耳朵眼儿里把冒着蓝烟儿的烟头儿掏了出来。原来这“媳妇儿”又是他“戏法儿”二字的山东味儿。围观人央求着要他再来一次,只见他头一甩,嘴角儿漾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挑起了鱼筐又悠悠地走了,耳朵眼儿和鼻孔似乎还飘着丝丝缕缕的蓝烟儿,身后仍是一群甩不下的半大孩子。都看不见人影了,村子那边又飘荡起他的“心想鱼来”……

“扁担王大叔”为人热情,做事儿也实诚,那真真的是童叟无欺。应该说,人家是行得端做得正,就因这,乡亲们也都爱买他的鱼。无论走到哪个村卖鱼,他在为人称秤时,从没有“坏小子”调理他,趁他不备之时偷他,更没那些“讨人嫌”的半大孩子聚众哄抢他。

若是几天不见“扁担王大叔”的身影,村里就仿佛寂寞了许多。这时,便有作祟的半大孩子们不时地压着嗓门儿,拿着“扁担王大叔”的腔调儿喊上几嗓子——“心想鱼来!”接连几声叫卖,还真有些婶子大娘们端着盆子走出家门的,站在自家篱笆外打着手遮循声张望,许久也不见“扁担王大叔”的身影儿。就在婶子大娘们刚要转身回去时,忽地从篱笆那边儿伸出几个毛头毛脑的孩子脸,“嘿!嘿嘿……”地朝人一笑,婶子大娘们才知道是受了这帮“淘气包子”的捉弄,正要转身追他们,狠狠地拍他们几巴掌,可孩子们却早已逃之夭夭。没办法,只得悻悻而回,嘴里也忍俊不禁地骂着“小兔崽子、王八羔子”啥的。 孩子们对婶子大娘们的骂只做耳旁风,什么也没听见,心里说不定还偷着乐呢!不多时,村子那边又回响起孩子们那惟妙惟肖的“心想鱼来”!

“扁担王大叔”厚诚能干,也仗义信誉。无论渔家,还是他常去卖鱼的村子,所到处都是一路好人缘,一路的好名声。

清早去嫩江湾上鱼,若见哪个渔家人手忙不过来,他是伸手就帮着干,或是卸网,或是出鱼。帮别人,他常常耽误了自己上鱼赶路。每每遇上这事儿,渔家都不好意思起来,他便笑呵呵地说:“今天少上点儿,不远走了,近处转转,权当我歇歇腿儿。”而平日里要是哪个渔家想让他顺路给亲戚捎点儿鱼啥的,凡说到头上,他从不推托,就是不顺路,他宁可绕三五里路也要给人家送到。沿途谁家要买点儿品种鱼,他也都记在心上,下次过来保证送鱼到门。就“扁担王大叔”这种性情,嫩江湾渔家没有不愿和他往来的,不管去谁家的渔船上鱼,鲫鱼、鲤鱼、鯿花、鳌花那是样样都随他挑,最后还要给他多搭些跟筐的鱼。他实实在在的为人,赢得了渔家,也赢得了一路的买家。

“扁担王大叔”挑着筐卖鱼,干的算是“货郎担”的行当,可他却商而不奸,心眼儿好使着呢!秤盘子如混进个不新鲜的鱼,他立马从中甩出去。乡亲们谁家钱不凑手,一盆小米、一盆高粱米、几个鸡蛋啥的都可以换取,手头实在紧巴的,赊账也行,短则三朝五日,多则半月二十天的,收账时哪家缺个仨子儿俩镚儿的他都不计较。他之所做,总能让人们感到温暖、舒服,也特别的开心。

父亲和“扁担王大叔”是十分要好的哥们儿。说原由,还不是平日来往多了!起初是由买鱼相识,之后便知面知心,情投意合,再到后来两个人竟攀谈成“老乡”了。从老哥俩儿的闲聊中,我似乎感觉到,在山东老家我们还真是居住在很近的邻村,似乎还有些他俩也都懵懂着、只有祖辈们才能讲得清的亲戚与瓜葛。于是,兄弟俩人心里都莫名地有种“他乡故知”般的亲近与交好的感觉。

听父亲讲,这“扁担王大叔”是解放前两年从山东来这投亲的。可他赶到大赉县(今大安市)时,不巧亲戚已搬走了。没办法,好心人给他在嫩江湾找了个破旧的渔窝棚,自己动手一番维修,一家人便住了下来。原来“扁担王大叔”在老家那儿也是个出没风浪的打鱼人,可来这儿因置办不起渔船网具,于是他便挑起了闯关东时的那根6尺长的桑木扁担,干起了卖鱼郎的行当。

父亲与这“扁担王大叔”不光脾气对撇子,话也能唠到一起。每当他走过我家住的那个小乡村,若赶上个饭时,或刮风下雨天,父亲总是要他来我家打尖歇脚。而要是赶上个节令啥的,“扁担王大叔”也总是在早晨上鱼时,特意选些父亲最爱吃的鳊花、鳌花啥的。每每于此,他总是站在院外拉着山东腔喊妈妈:“老嫂子,出来取(qiù)鱼!”听到他的召唤,或是妈妈领着我出去,或是腿快的大姐“嗖”地冲出屋子,从他手里接过早已用柳条穿起来的两串鱼。时至如今,闭上眼睛仿佛都能嗅到开锅时那鲜美的鱼香,还有“扁担王大叔”与父亲与我家的那段深深的情谊……

说我念他在心,那还真缘于“扁担王大叔”与我的一次亲历。虽是他年往事儿,如今权作故事了。

那时,我家住在一个叫五间房的小村子,住宅与父亲所在的卫生所是同栋连脊的5间土房。一天,“扁担王大叔”的脚步又来到我家门前,妈妈带我买完鱼后,“扁担王大叔”便顺手从鱼笸箩边的绿草里摸出个小乌龟来,“老嫂子,这个给老小儿(指我)玩儿。”说着便扔到鱼盆里。

小乌龟浑身土黄色,小孩子拳头大小,背上的花纹十分的清晰。把它放到炕上,它先是把头缩到甲壳里,一动不动,趁人不备,便伸出头来左右窥探一番,见人们不注意它时便慢悠悠地躲进炕旮旯。它的到来,一下子使我和姐姐们有了玩儿物,没事就把它放到盛着水的脸盆里玩耍。半盆水时,它玩儿得最有意思,每每要爬到洗脸盆沿儿时,便跌落盆里,整不好就弄个仰面朝天,挣扎半天翻不过身来。于是它便伸长脖子,翘起头来,眨巴着那双小眼睛,似乎是还深情地巴望,好像求你救救它。这时,你用手指轻点它的甲壳边,它便乘势翻过身,又在水里游玩起来。而你若把它放在地上,它却专爱往柜子底下钻。哥哥吓唬我们,说它会打洞,能遁到很深很深的地下去,因而每次和它游戏完,都要把它放在一个爬不出来的铅灰色的瓦罐子里。有人瞧看它时,它仍是头和4只腿全都收回甲壳里,一动不动地缩在那儿。放在罐儿里,似乎一整天都没个动静,只是到了夜深人静时,才不时听到他用爪子挠动瓦罐儿壁的声响,这回我们心里踏实了——它还活着。

我和姐姐们都喜欢它,也呵护它。生怕把它饿死,我和姐姐们央求妈妈,让妈妈找来些它喜欢的小泥鳅、小虾啥的喂它,可谁喂也不吃。一连几天,不见小乌龟吃一点东西,说真的我们都十分心疼它。为了让它吃些东西,我不时地把食物往它嘴边儿送,可它非但不吃,反倒越发缩紧了。一天,妈妈在做晌午饭的时候,我把它放在炕上,几次喂它食物,它都不吃,不经意间,我便用右手的食指连连点它的小嘴儿,这下可惹怒了它,突然间猛地伸出头来,一口咬住了我的手指,任凭我怎样使劲地甩,也丢不下它,反而感觉它咬得越发地紧了。我疼痛难忍,不由地放声哭了起来,妈妈和姐姐见状也急得满头是汗,想啥法子也撬不开它的嘴巴。没办法了,妈妈拉着我便去隔壁卫生所找父亲。刚一出家门,就遇见父亲的同事李大叔正蹲在诊所门口抽他的旱烟袋。他见我这般狼狈模样,便笑着逗我:“老小儿咋还拎个王八来了?”我哭咧咧地举手给他看,妈妈也着急地说:“他李叔快想个法子啊!它咬住就不松口儿了。”李大叔没说啥,只是使劲地吸了两口旱烟袋,顺手便把那灼热的铜烟袋锅往小乌龟的屁股一挨,我还没觉得怎样,那小乌龟便落到地上了。李大叔让妈妈把它拿回家剁了下鱼锅,可妈妈没那样,几天后,“扁担王大叔”又来卖鱼时,妈妈把这小乌龟还给了他,并嘱咐把它放回嫩江去。

后来,“扁担王大叔”每见到我,都要关切地拉起我的手,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看食指上小乌龟的咬伤。

对了,到这儿得说说“扁担王大叔”名字了。

话还得从他肩上那根桑木扁担说起。那时,嫩江湾卖鱼郎肩上的扁担大都是5尺左右长,而“扁担王大叔”的却是6尺多长。应该说,桑木扁担是他心里的长物,也是一路伴他从山东走来的“好伙计”。扁担上肩,只要它忽闪起来,远处望去,真的好像展开翅膀翱翔于天地间的雄鹰,再看他走起路来那轻飘飘的样子,有如脚下生风,那真是悠悠儿的,就是他挑着满满的两笸箩鱼,走起路来一般人都要放小跑儿才能跟得上。就因他肩上的这根与众不同的特大号扁担,四方村屯的乡亲们都在不知他姓甚名谁之时,便直呼他“扁担王”。这时候人们还真有所不知这“扁担王”的“王”字就是他的姓,其意谓“扁担之王”——大也。而在那些打鱼人聚堆儿的嫩江湾,也都缘他姓王,人好又能干,而在卖鱼郎里面他又是唯一使着特号大扁担,挑着两只特大号鱼笸箩的卖鱼郎,于是渔家人便送他一个“王卖鱼儿”的绰号儿,这虽听起来很平常。其实那是一语双关啊!这“王卖鱼儿”的“王”,是他的姓儿,同时也意味着他是卖鱼的能手——卖鱼之“王”!慢慢地“王卖鱼儿”这个绰号儿竟渐变成了他的名字,不知不觉,便风一样地在渔乡传开了。

那年,嫩江湾这儿实行渔业合作社,“扁担王大叔”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儿。他放弃了县里水产公司招工的机会,却把心思放在了由渔民组织起来的渔业合作社上。也就在渔业合作社热火朝天地成立之时,他心里忽地升腾起了怀乡念母的情思来。于是乎,他便带了些积蓄回了趟山东老家,探望10多年未见的父母双亲。就在他回老家的不多日子里,今天这个作业组向渔业队长要“扁担王”加入,以施展他卖鱼长处,渔业队长随口答应了。明天又是那个作业组向渔业队长要“王卖鱼儿”加入,要他挑大梁,当作业组的渔把式,队长也满口应承。可就当“扁担王大叔”从山东返回时,那天上午他一进渔业社院子,两个渔业组长便争起了“扁担王大叔”。各自都有队长的话儿,于是两个组长一人扯着一只“扁担王大叔”的衣袖儿,来找渔业队长说事儿。确实,渔业队长对两个作业组长的请求,还真的都顺嘴答应过,也缘于这渔业队长是外面派来的人,竟浑然不知“扁担王”和“王卖鱼儿”是同一个人,而这时他俩又各不相让。咋来圆这个场儿?队长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便想起了网房子酒桌上猜火柴杆儿的法子来。队长的办法一提出,双方就谁都不说啥了。于是,队长从火柴匣里取根火柴,三分之一处折断,两手一番倒腾,左右手各攥一段,长者赢,短者输。究竟谁能得到“扁担王大叔”?全凭运气啦!不用问,“扁担王大叔”的最终去向,自然是跟着那个猜中长火柴杆儿的作业组长去了。

临走时,渔业队长拉过“扁担王大叔”的手笑着说:“我说你这山东哥行啊!‘扁担王’是你,‘王卖鱼儿’也是你!看你把我都弄糊涂了。”“扁担王大叔”没说啥,只是“嘿嘿”地一笑,队长又半开玩笑地说:“我看从今天起,就把你这两个名儿连起来,干脆就叫‘扁担王卖鱼儿’算了。”“扁担王大叔”依旧啥话也没说,仿佛更憨了,还是“嘿嘿”不停地笑。没成想渔业队长的一句玩笑——“扁担王卖鱼儿”的名儿又从此叫开来了。

而“扁担王大叔”的称呼,当是父亲的教导,我的“发明”,后来,便成我家兄弟姐妹对他的“专有”的尊称。

那时“扁担王大叔”一进村,便有一群孩子尾随其后,个个都不住嘴儿地念叨着“扁担王,扁担长,拿着扁担做房梁……”一次,我正和几个小伙伴儿尾随在“扁担王大叔”身后,不停地念着那顺口溜时,不成想却被出诊回来的父亲发现,晚饭后他把我叫到身边,父亲和蔼地告诉我:“人从小就要学会懂礼貌,知尊长。孩子不能直呼自己长辈的名字,更不能喊别人的外号儿(即绰号儿),那样做不礼貌,也不尊重人。他比爹小两岁,今后你就叫他王大叔。”听了父亲的话,嘴上虽不再叫他“扁担王”,可心里却别扭着劲儿,很长一段时间也改不过来那个已经叫顺了嘴儿的“扁担王”,于是我背着父母,顺着人们叫他‘扁担王’这根线儿,明里暗里地叫起他“扁担王大叔”来。

从那以后,“扁担王大叔”便经常挂在我嘴边儿,叫他念他也想他,一直在心里……

一番交流,也真的彼此会心。攀谈中,我和卖鱼郎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共同的往事里。让人开心的是我那“扁担王大叔”,竟是他的爷爷——“扁担王卖鱼儿”。

问及老人家的境况,卖鱼郎告诉:“已走10多年了,那年95岁。”虽遗憾不能再见上老人家一面,我的眼睛却是酸酸的,往事一幕接着一幕地在脑海中铺展着……

我没再追问他挑着扁担走着卖的原由,可从交谈中也看得出他是个有文化、有头脑、有着超前意识和现代经营理念的“卖鱼郎”。

不错,如今社会发展了,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随之人们的自然、生态、绿色无公害和环保意识也不断增强,而渔乡的他年旧事,也成了许多人温暖、苦涩和充满亲情的回忆。也正是出于这一理念,还有他对渔家生活的热爱,于是他利用嫩江湾生态好、水资源丰富等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积极流转了那里的大片水面,兴办了野生鱼养殖公司,注册了自己的野生鱼品牌。先人一步地开始了那种叫做“人放天养”的野生鱼养殖。在生产中,他坚持保护优先,实行传统捕捞,订单销售。如今,市区里有他家的直销店,也有10多名游走于街市里的“卖鱼郎”。一晃五六年了,他以诚信一路赢得了数以千计的祖道户(俗语,相互信赖的买家与卖家),他的事业激活了渔乡人的许多记忆和游子们的浓浓乡情……

要分手时,卖鱼郎问我:“叔叔有微信吗?有,就加‘扁担王卖鱼儿’,这是我家野生鱼直销店名,也是我的微信公众号,请关注微信发布。用什么鱼就‘电’我,或微信留言,保证按时送到。”“这么大市区能找到吗?”他莞尔一笑,“手机上有‘高德地图’啊!哪儿都能找到。”“咋付钱啊?”“可现金,也可用‘微信红包’。”简单的两句话让我心里幡然,怪不得他鱼筐里的鱼都是有主儿的。无语了!以前对网购、电商、淘宝啥的心里总不踏实,今天也算与电商来了个面对面,一切也都眼见为实了,以前的担心不禁烟消云散。

回忆从前,脚步却已到了今天。不成想“卖鱼郎”这个老行当已融入了社会新格局,也有了时代的新赋予。一根扁担,两只鱼筐,还有那温暖的叫卖声和时尚的“网销”手段,不仅撑起了他的人生世界,也延续了他的家传和祖辈们的厚道。同时,也打造了嫩江湾的野生鱼品牌。至于更深远的呢?我想,那便是“扁担王卖鱼儿”这个祖传的名号,对嫩江湾悠久渔猎文化的担当和传承……

(题图和文中插图设计制作:刘健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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