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鹤乡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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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 “一生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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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4 2019年3月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想念 “一生一会”

□善福元
 

有人说,好朋友相处时间长了就成了亲人。的确。

我离开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已经10年了,每次回去,最多的事就是朋友请我吃饭,在朋友家吃饭,吃的好还带着。我感觉人与人最近的距离就是你和我同席而餐,团团围坐,为的是相聚相亲。在这一餐一饮一果一蔬中,有故事有情义更有牵挂。那些情景让我留恋、让我感动、让我不忘。吃的是美味,吸纳的是感情,品味的是人生。

我一直恪守着一个准则,不说什么东西不好吃。我告诉孩子,你可以说不喜欢吃或不爱吃,不可以说不好吃。就连汪曾祺这样的大人物都说一切食物皆是美味呢!吃东西是为了饱腹不是为了饱口福,味浓伤身。

这些年生活水平提高了,油腻了味蕾,健康饮食的概念渐渐被讲究口味所取代了,有些人,尤其是孩子们已经不知道什么好吃不好吃了。还有人选择食物只选精的贵的,不选对的。其实口感的好赖不就是为了满足三寸之舌和那个叫味蕾家伙的欲望吗?

胃这个器官,宽宏大量,可纳百味,甜酸苦辣都能包容,我们真该谢谢它,好好的呵护它。我呢,却有点亏待它。总觉得吃的学问太大,太麻烦,不愿意费时,所以吃的简单,家人说我糊弄。

我的味蕾不势力,蔬菜肉蛋瓜果不分高低贵贱一视同仁,大人物面前不小,小人物面前不大。所以,吃山珍海味我也不会吃的沟满壕平,粗茶淡饭也是一样。好东西呀真给我吃瞎了!可不嘛,芹菜根、香菜根、圆白菜根可以卤咸菜,柚子皮、火龙果皮可以凉拌,其实这些被扔弃的东西很有营养。

上天给我们无以计数的食物让我们吃,满足我们身体的营养需求,足矣。身体营养够用即可,我们不能让能屈能伸的胃总去超负荷的加班加点,更没有必要去伤害那些珍禽和野生动物。食物虽贫富差距悬殊,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比如小麦麸和红薯秧,小麦麸不是什么阳春白雪,但《本草拾遗》记载:小麦麸含有丰富的膳食纤维,是人体必需的营养元素,可治疗热疮、跌打损伤、脚气、瘀血等症,是糖尿病患者理想的食物。红薯叶与常见的蔬菜比较矿物质和维生素的含量属上乘,胡萝卜素含量甚至高过胡萝卜,是高营养蔬菜品种,它还有提高免疫力、止血、降糖、解毒、防治夜盲症等保健功能。近年在欧美、日本、香港等地用红薯叶制的食品,摆上了酒店、饭馆的餐桌,它成了“蔬菜皇后”。

我拒绝说“不好吃”,记下了好吃,记下了品味的幸福。

去年夏天在东北老家,在恩辉弟家里,那天做好饭后,我像在自己家一样,端上了一盘蘸酱菜。最诱人的是恩辉的朋友给送来的自家小园里没有化肥农药的玉米、大葱和黄豆大酱,那是久违的味道。还有我在朋友家小园里带回来的薄荷叶、苏子叶,朋友带我去科尔沁草原带回的菊花脑等,这些不只是物以稀为贵,更是自然芳香清爽,味美夺人。

玉米煮熟了,满屋飘香。桌上的鱼肉被边缘化了。

玉米恬淡浓香,那是久违的味道。我立刻想到了原野上铺天盖地的绿色海洋,淹没了村庄的起伏波涛,葱茏苍翠的蓬勃生命,在漫长的岁月里,玉米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劳苦大众。我好喜欢它的名字“玉米”,如珠似玉。“玉”“御”同音。玉米最早产于墨西哥后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慈禧太后挟光绪帝等仓皇出逃,当夜宿京郊西贯市村,住进了贯市清真寺。寺中掌教蔡万春等人急忙备膳,最为便捷的就是给饥肠辘辘的慈禧、光绪等人煮鲜玉米吃。稍后,村民奉上玉米面窝头。经过长途颠簸水米未进的慈禧不顾威仪,捧吃着热腾腾的大窝头,甚觉可口。问这是什么做的,李莲英答曰,这是棒子做的。太后听罢言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叫棒子,改叫“御米”吧。从此棒子有了御封的新名,久而久之,便写作了“玉米”。

我吃着水嫩的“御米”,那美味无与伦比,米粒有点粘牙,我吃出了慈禧吃“御米”的味道,又盛了一碗煮“御米”的水,喝了,真想把“御米”瓤嚼碎咽下去。我不知自己是怎样吃相。

我又拿了根葱叶,卷上翡翠一样的菊花脑,抹上大酱,天香般的味道混合着酱香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舍不得下咽。我似在农家小院,那酱香是在窗外飘进来的。

菊花脑和玉米相配,门当户对。

相传,清朝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曾国藩率领清兵攻打太平军,南京(当时称天京)城被围,粮草殆尽,居民用野菜充饥,发现菊花脑茎叶清香,后来它成了民间餐桌上最常见的菜肴,尤其是菊花脑鸭蛋汤更是夏日防暑清火的佳品。菊花脑不仅营养丰富,且有清热解毒、调中开胃、降血压之功效,菊花脑除含有蛋白质、脂肪、纤维素和维生素等营养物质外,还含有黄酮类和挥发油,食之凉爽清口。

玉米救驾,菊花脑济民。薄荷呢,高不过盈尺,被青紫色花冠被嫩绿色簇拥着,我从牵牛花环抱的小院把它带回来。如果玉米是《西厢记》里的张生,菊花脑是莺莺,薄荷就做红娘吧,还带着她的闺蜜苏子叶。

薄荷,诗人、画家车前子称它们是薄荷表妹。这个表妹味道丰盈清凉飘逸,它从舌尖儿到舌根,味觉神经迅速传递给大脑,立刻有股清新从喉咙传向食道、胃肠,并传遍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清扫荡涤着身体里的污浊之气,疏散风热,清利头目,让人感觉像是酷暑在北极村。

不过,它有个奇怪的别名叫“狗肉香”,我不喜欢。听说在贵州狗肉汤里不加薄荷,你吃了可以不付钱。

可惜呀,慈禧没吃着,要不也赐个“御香”“御荷”之类的名字。

苏叶,没空做紫苏百合炒羊肉,就与葱叶同时用之,照样有降气消痰、止咳平喘、润肠通便之功效。

酒不醉人人自醉。

美味带着通透涌遍全身,口齿中绽放着凌厉的香气,它带着草的气息,那是阳光的味道、大自然的味道、草原的味道。我努力积极用心刻意执迷不悟地享受着。我品味着这生命最好的味道,感谢苍天孕育出了这么好的物种,感谢朋友让我尝到它。

我理解了苏轼的“人间有味是清欢”那种美妙的感觉。虽没有“细雨斜风”“淡烟疏柳”,但却可以吃出“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的意味。难得的清欢,难得的“一生一会”呀!

清淡的欢愉,生活在现代的人把它丢了,丢掉的还有自然、健康、没有添加剂的生活,没有添加剂的人情、世情和感情。

人们呼唤有机食品,可耕种的土地早已受到污染,要找有机土地十分困难,喷洒一次农药,土地3年才能分解,施一次化肥,要5年才能消除。土地无言,但它什么都记录了下来,现在我们吃的五谷蔬果都有农药的汁液,任何对土地的污染都记录在了土地里。

餐桌上升腾着袅袅的香气,我的心绪和生命感受也在升腾,那不只是饭菜的香气,更是友情的热诚与芬芳,友情是最美的味。我记下了,记下来它的味道,记下了草原上、小园里的情致,留在了心里。

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幸福?我回答:能享受这样的清欢就是幸福。平常不平凡,纯朴中的至味,天然如许珍贵!

我看到我的一个朋友,吃饭前要燃香,拜谢上苍赐予的美食。此时,我真想跪下来叩拜,叩拜上苍、叩拜自然给了我世间如此的美味,叩拜这一花一草一枝一叶,叩拜这人间没有添加剂最真挚的丰厚情感,叩拜这茫茫人海中的“一生一会”。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朋友的家里一块小黑板上的一行字:生活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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