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二人的证实材料整理)
1967年夏季,正是席卷全国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风起云涌的时候。鸿兴镇上的中小学早已停课闹革命了,地处偏远的陈家店小学仍在维持着较为正常的教学秩序。孩子们在课堂上背诵毛主席语录、学习毛主席诗词,读报刊上的大批判文章,间操上跳“忠字舞”,唱毛主席语录歌。这一切让学校做门卫工作的老吴头倍感新鲜和不解:好好的一个学校,这是咋地啦?让他感到挺幸运的是他再也不用在门卫室里死看死守了。早晨他会照例烧一壶开水送到老师们的办公室,灌满那两只有些破旧的竹皮暖壶,然后找几张学生们废弃的草纸,卷好十几支纸烟,准备在一天中吸食。在剩下的时间里,他多在自己开垦的小菜园里干些间苗、浇水、拔草、施肥的活计,之后就在校园里转转,琢磨中午和晚上给自己做点什么样的可口饭菜。
最近几天,他时常走近校园操场东侧的那片洼地,看着那棵枯死的老柳树打自己的主意。入夏了,老柳树依旧没有发芽,那些枯死的树枝要是砍下来,足够他半年的烧柴了。就在这天的晚上,老吴头找到了大队革命委员会的四麻子主任,商量着让他派人锯倒死掉的老柳树,并出主意说柳木是最耐水的材料,有水泡着几十年都不会烂,这棵老柳树的树干足够做一个很好的饮牲口的水槽子。
老柳树被锯倒了。老吴头收拾好了树枝,整整齐齐地码成了一垛。无所事事之中,这个过日子的好手又打起了树桩子的主意。这个直径足有二尺半的大树桩,要是挖出来好好的修理一下,即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切菜墩子。而他切菜用的那个老榆木菜板经多年的使用,中间早就凹下去了。
老吴头整整花了一周的时间,终于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挖出了那个硕大的树桩。一周的辛勤劳作让老人家的身子骨又累又乏,吃过了晚饭,老人家便早早地睡下了。
一场夜雨不期而至。
黑三是陈家店小学的四年级学生。星期天的早上他起来得很晚,吃了茄酱和两个大饼子后,肚子里有了食儿,人也有了精神。他走到门外,看到满院子的稀泥鸡屎,再看看门前大道上的车辙混水,他就跑到了隔壁的四小子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学校的那片操场。学校的操场是队里用大车拉土垫出来的,那里的地势高、地面硬,下雨时操场上的雨水就会流到东侧老柳树下的低洼地带,在那里形成水洼,是孩子们雨后最想去的地方。
两个人各找了一根树枝,在操场上写了一些大字,又胡乱地画了一些东西,黑三就发现了一只癞蛤蟆,他扔了树枝,专心致志地在癞蛤蟆身后一步一步地跺着脚,看着癞蛤蟆在他的驱使和惊吓下笨拙地向前跳。正当黑三准备把这只癞蛤蟆也撵进洼地的水坑时,就听到站在老吴头挖出的树坑边上的四小子喊他。只见四小子指着大树坑说,那里露出了一块尖尖的角铁,让他来看看是什么。
四小子那天穿的是一条不错的蓝花旗布的裤子,他怕弄湿了裤子才没有跳下树坑,所以才喊来穿着裤衩子的黑三。
黑三跳下树坑,水没了他的大腿。他按照四小子的指点找到了那块露出的尖铁,顺势摸了下去,一片稀泥掉了下来,露出的竟是一个完整的斧子。后来关于这把斧子的归属问题两个人争执了很久,最后黑三抱着这把斧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黑三找了一个水坑洗净了斧子上的泥土,然后在仓房里翻出了一块旧磨石,磨掉了斧头上的红锈,他发现这把斧子的顶部深深地刻着一个“王”字。他把斧子交给了他爹。黑三爹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这把斧子是当年鸿兴镇上的王铁匠打制的,他家打制的铁家什都会趁着沾钢前还没褪红用钢模子镌上一个“王”字。
(待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