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和王志给我讲的故事

（根据六爷和王志的证实材料整理）

1945年的冬天，八路军解放了开通县。

六爷到开通县卖了一车柴，在老市场吃了香油馃子，临回陈家店又给师傅买了几根麻花。师傅苗二爷是个残疾人，当年他和顺江绺子的大柜小顺子打日本人，一条腿让日本人扔的炸弹给炸飞了，这些年，师傅一直在他这养着。

大车走到北城门，守门带班的八路军告诉他，老乡，天不早了，晚上走路要尽量结伴走，小心土匪。说话一口关里味。

上一次卖柴，六爷碰上了在城里给人家挑水挣钱的孙二晃。孙二晃说，八路军这支队伍是天下第一的仁义之师，不抢不夺，比说书讲的岳家军还仁义，他们对穷苦百姓的亲近劲儿可不是能装出来的，就是穿戴上差点，手中的家伙也不硬，队伍上的人也不多。

今天卖完了柴，六爷在大车店饮马时碰见了师傅的侄子苗四。这个黑道上的混子见了面也不问他叔的身子骨咋样，咋咋呼呼地说，他刚从“新京”回来，见到了国军。人家国军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飞机大炮十轮卡，当兵的腰里一把一把的金圆券，都是咔咔的新票子。吃的是大米、白面、牛肉罐头，真他妈的叫个威风。穷八路跟人家比那真是天上地下，要不地人家咋叫国军呢，我看这架势，国军要北进，八路军在这待不长。

六爷没心思听苗四白话，就说咱是个赶大车的，靠的是捅马屁股挣钱过日子，苗四诡秘一笑说，你和我叔都打过日本人，八路军最高看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这回小日本倒台子了，你和我叔也用不着隐姓埋名了。可惜，这八路军太穷了，也没有银子赏你们，说完还同情的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抽空孝顺孝顺你叔吧。六爷说完，赶着大车走了。

回到陈家店的第二天晚上，几个扛活的兄弟来找神枪苗二爷。说快到年了，扛活的兄弟们串联要走一趟大车，到洮南府把粮卖了，换回点年货，好歹也过个年。可这些日子道上一直不太平，起事的胡子太多了，请二爷出趟山，帮着押押车。

让小六子和我一起去，苗二爷爽快地答应了。这些年我们爷俩落难，乡亲们没少照应，苗二爷说。

六爷是神枪苗二爷这辈子唯一收下的一个徒弟，枪法和师傅不相上下。师傅虽说废了一条腿，可手还快当，他老人家只要往车上一坐，一个人一条快枪，枪枪见血，仍然是威震八方。可六爷已不中用了。他为了救出落在日本人手里的生死弟兄小顺子，在鬼子拿小顺子当挡箭牌时，在小顺子以死相逼的情况下，迫不得已打伤了小顺子。小顺子死了之后，六爷咬断了自己右手的食指，这辈子已和枪无缘了。这次和师傅出去，只能是照顾好师傅了。 （待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