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跟着二叔走后悔不?”王宾问侄子。
“我想我妈。”长久说了一句。
中央军马上就打过来了。到时候咱们占了县城,就把你娘和你妹子接进城,让他们享享过去没享过的福。王宾还有很多话想跟长久说,但他没说,他觉得他肚子里的那些话长久现在还听不懂。
王宾看了一眼隐蔽在树丛中的队伍,心里有一种欣慰感。从5月23日反叛了共产党,不到两个月,蒙骗也好,威吓也好,现在100多人的队伍拉起来了。可惜的是,过去鸿兴周边的那些绺子,那些自己结识的亡命徒和有准头的炮手,只两三个月的功夫,就让鸿兴区的张八路领着一些满脑袋高粱花的穷小子给打得走死逃亡,就连和自己交情最深的同姓把兄弟王大秧子都他妈缴了械,洗手不干了,就跟神枪苗二爷似的,派人找了几回,说啥也不跟他王宾干了,这共产党不知使了些啥招法。
进了6月,共产党领着穷人闹土改,分田地,斗了财主,破了几千年祖宗留下的老规矩。穷小子们是拥护共产党的,可这些“软柿子”拥护你共产党就能成气候?王宾不信。自己在县大队当骑兵队长时,八路军也给他讲过这些道理,那时候他就会想起《水浒传》里的一百单八将,闹到最后,还不是想封个一官半职,让朝廷招了安吗?这世上有钱的人才是能人。人有了钱,就有枪,就当权,就会有势,更何况这些有钱的人还有国民党当靠山呢?国军是正牌的,有了美国人的帮衬,手里的家伙也硬。中国的江山一大多半都在蒋总统手里,现在东北的大城市都让国军占了,这飞机大炮往北一打,穷八路那几个人那几支破枪是必败无疑。
王宾又想起了先期起事的孙仙洲。日本人投降后,八路军抢先占了东北,国军的大部队还没运过来,这个时候隔空封了你一个国民党东北光复军的空头旅长,你就乐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你领着人马攻打各县城,结果让不到一个团的八路军打得散了烟。我王宾那时就是跟着你干,也得在你手下听令,也成不了大事。所以我王宾摇身一变,成了八路军县大队的中队长,我要看着你孙仙洲和八路军两败俱伤。
如今可不一样了,国军的大部队运上来了,一路往北打,占了奉天和新京郑家屯,兵指白城、哈尔滨。八路军的后续部队上不来了,只得就地招兵买马,手里的家伙不硬又没受到正规训练的队伍和使着美国飞机大炮的国民党王牌正规军怎么比?我这个时候起事,占天时得地利。正赶上共产党要闹土改、斗财主、抓汉奸,逼着这些人一个心眼的支持我,我王宾又得了人和,你孙仙洲就是再回来,也得听我王宾的。
大哥,咱给信的几个绺子人马都到齐了,你是总指挥,咱什么时候动手?苗四走到王宾面前低声问道。
王宾睁开了眼睛,吩咐苗四,你去把各绺子大当家的都给我找来。
各路匪首到齐了,王宾咳嗽了一声,人都静了下来。
王宾先让各路匪首报了一下自己带来了多少人马。苗四掐着指头算着,说加上咱们的人共是320多人。王宾乐了。他说鸿兴区中队满打满算不足两个排的兵力,大多是刚扔下锄头的庄稼佬。晚上放出去的探子报告说,上了灯的时候有一队人马朝北走了,估摸是一个排。这样区政府院里还有30人左右,这对咱们300多人的队伍来说,不就是小菜一碟吗?对出去的那伙人,咱往北放2里地的警戒,他们要是不回来,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了也别打,先兜了他们的后路,来他个两面包抄。这次打区政府谁也不能含糊,区政府墙高壁厚,易守难攻,这张八路能征善战,诡计多端,咱多少个绺子都吃过他的大亏,这回咱们人多,得统一指挥有令则行。
都得听我大哥的,苗四插了一句。
是,是,匪首们应和道。
王宾接着说,区政府院里有不少钱财和牲口,都是土改从大户人家缴上去的。打下了区政府咱们论功行赏。哪个绺子的人先打进去,哪个绺子先分一半,剩下的都有一份,谁要是不听调动,打了退堂鼓,先溜了,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我王宾就先灭了他。之后,王宾把队伍分成了4拨儿,第一拨30人,挑出各绺子管直火亮的好枪手,占领附近的民房,在房顶上摆上粮袋子当工事,大墙里有露头的就打排子枪。第二拨150人,先围住区政府,重点从西和北两面进攻。第三拨60人,先埋伏在区政府北面,等外出的那部分中队回来,就包他的饺子。第四拨60人,由苗四领着,先掐了电话线,从4个方向警戒,然后做机动部队。我身边留20人负责联络,一旦情况有变,再另作打算,到时候及时通知你们。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