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鹤乡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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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0年2月22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黏豆包里的年味儿

王海龙
 

“豆包是圆的,象征着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豆包是黏的,象征家庭团结、齐心协力。豆包是吉祥的象征,是心愿的表达,是文化的传承。黏豆包,黏又黏,红豆馅,装里边;黏豆包,圆又圆,又甜又香又解馋……”春节前回老家探亲,餐桌上,总少不了一盘子豆包。母亲知道我爱吃豆包,就总会热给我吃。我努力想吃出儿时过年时的味道,怎奈用买来的黏大米面做的豆包,与过去的大黄米面豆包相比,无论色泽、香味,均相去甚远。儿时的黏豆包,那才叫真正的香,豆包里蕴藏的,是永远不能忘怀的年味儿记忆。

儿时的乡村,几乎家家都种杂粮,软糜子是必不可少的。秋后脱粒后碾成大黄米,储存起来,待到进入腊月,便派上用场。做豆包是件繁琐的活儿,也是春节前家家户户都需做的一件大事,蒸完豆包,年也就跟着来了,春节的鞭炮声便噼里啪啦响起来。每到腊月里,最忙碌的莫过于母亲,父亲在一旁帮忙。孩子们最不着调,整天嘻嘻哈哈,偶尔在母亲的吩咐声中填口柴火、取个碗碟,倘若屋外传来伙伴们的欢笑,便立马奔出去,全然不顾大人们的辛苦。

为了淘黄米,大清早,母亲便烧好一大锅温水,把米倒进锅里,不多时,就用笊篱一下下捞出来,用手颠一颠,将水沥净,装进米袋里,再将米袋放在倾斜桌面上,米里水份还会一点点地渗出,地上放个盆接着。这个过程叫粉米,等用手指肚一碾便成细面,就算粉好了。泡米的时间也有讲究,短了,浸水不足,粉不好,不出面;长了,浸水多,就淘涝了——淘涝的米一轧一个饼,筛面时箍箩,就麻烦了。中午时分,父亲母亲将淘过的黄米用车运到本村的磨米坊,用磨米机加工成黄米面。回家后,又是一阵紧张忙碌,塞面、兑玉米面、发面。黄米面黏性较重,是需要兑些玉米面的,掺拌均匀,这是道关键环节。玉米面兑少了,做出的豆包定会因黏性太大拿不成个儿,吃起来粘牙;玉米面兑多了,豆包既缺少了黏性,又失却了黄米面特有的筋道和馨香,口味儿便会大减。

拌好的黄米面,用温水和成面团,因其黏性大,和起来颇费手劲,所以这道工续常常是由父亲来做。面要和得不干不稀,最后放进大黑瓷盆里,用手拍实,盖上盖帘,放到炕头,用棉被捂严,进行发酵。冬季里,火炕都烧得很热,往往次日一早,母亲掀开棉被,揭开盖帘,盆里的面香中夹着些酸味儿就会扑面而来。面发得好,蒸出的豆包暄腾、肉头。这时,孩子们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忙穿上衣服帮母亲烧火。母亲将瓷盆里的面抠出一团,放进铝盆里,拍成一张张圆饼,放进大铁锅里加豆油烙。那浓郁的香味溢满整个厨房,馋得我们直流口水,一张油汪汪的黄面饼刚烙熟,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夹进碗里吃起来,烫得直咧嘴。

接下来就该烀豆馅儿了。母亲将一簸箕豇豆或红小豆挑选干净,用清水洗几遍,倒进大铁锅内,加适量水来煮。开锅后,不掀锅盖,往往要焐上大半天,豆子才能熟得彻底。最后用勺子将煮熟的豆子捣烂,加入适量糖精,增添甜蜜的口感。那特殊的豆香也总是引诱着我们,忍不住要去吃上几口豆沙。盛到盆里的豆沙晾凉后,就开始攥馅了,母亲坐到炕上,往往是一手一个,攥出来的豆馅像鸡蛋黄般大小均匀、圆圆滚滚。孩子们总是好奇,看着好玩,便跃跃欲试,想伸手去捏,却在母亲的呵斥声中先去把小手洗干净,无论两手怎样配合,攥出来的豆包馅不是尖就是扁,不是大就是小,气得我将其往自己嘴里一塞,填了肚子。大人们看到我们一个个无可奈何的狼狈相,笑得合不拢嘴儿。

黄米面发好了,就将面盆挪到炕稍凉点的地方。母亲将一串串苏子叶放进温水里,泡上一段时间,再冲洗几遍。那时的春天,母亲总不忘在前园子里种些苏子,等苏子叶长到小碗口般大了,就采摘下来,用针线将叶柄串起,挂到屋檐下的檩头晾干,再拿到仓房里储存起来。待做豆包时,洗好的苏子叶芳香犹存,每个豆包底部都垫上一枚苏子叶,避免粘屉。也有用剪好的玉米棒外皮垫豆包底的,吃时容易揭掉,却跟苏子叶没法比,苏子叶既香又软还可食用。蒸豆包的枰屉,是用高粱秫秸扎的,即秫秸秆一根根并排着用麻经儿勒在木撑子上,根据铁锅的大小,切成圆形。

做豆包是项技术活儿,确保面皮薄厚均匀,豆包大小适中,上圆下平,外形美观。适当揪一块面团,两手配合默契,捏成面窝,将豆馅放进一个,再将面皮包严,手劲掌握好,攥来攥去,攥成个实心面团,底部垫上苏子叶。从枰屉中心开始,按顺序规规矩矩地摆在上面,这叫“壮豆包”。整个枰屉豆包放满了,就端进大锅里,盖严锅盖,将水烧开,开锅后焐上一段时间。烧火也很关键,主要看气,气顶房笆了,就算到了火候。火若小了,不熟,火大了,豆包蒸成瘫巴鸭,趴在枰屉上起不下来。出锅后的大黄米面豆包,金黄有光泽,起亮皮儿。整个屋子里热气腾腾,溢满浓郁的香味儿。同村人来串门赶上了,总忍不住吃上几个热乎乎、香喷喷的黏豆包,不停夸赞母亲的手艺。

起豆包时,母亲装满一碗凉水,用自制的木片小铲子,边蘸水边将豆包与豆包间粘连处分开,将豆包一个个挪到小盖帘上,放到户外或仓房里冷却。待到豆包互相不粘连了,就将其倒进大缸里,过几天就会冻实心。这样,每天至少可蒸3锅,边做边蒸,连续三五天,才能将所有豆包蒸完。吃的时候,就从缸里捡出一些,拿屋里缓一下,放进锅里热透,特别方便。那浓郁的豆包香,便总能够伴我们走出正月底。家家户户有了黏豆包的馨香,年也就愈发像个年了。我们小孩子,趁大人们不注意,时常拿出几个冻豆包来啃,互相比赛着,看谁吃得快、吃得多,冻豆包既硬又冰牙,但那味道却很特别,越吃越想吃。最好的做法,是将冻豆包埋进火盆、灶坑里烧,或放在炉盖子上烙。热透后的豆包外面一层古铜色的痂巴,掰开来,又黄又黏,香甜软糯,耐饥。

如今,在广阔的田野里,除了玉米,已再难见到糜子了。随着大黄米的减少,那种做黏豆包、吃黏豆包的东北农村饮食文化已渐行渐远。而用黏大米或黏玉米做成的豆包,已缺少了传统豆包的美味儿。尽管在城里偶尔也买些黄米面豆包吃,但儿时家家户户做豆包、蒸豆包时繁忙热闹的场景,却再难见到了。

黏豆包的味道便是儿时过大年的味道,因“黏”与“年”谐音,黏豆包也叫“年干粮”——那味道让人刻骨铭心,是那样独特、温暖!新年伊始,那些黏豆包里蕴藏着的美好温馨的年味儿,于我的记忆中不由得再次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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