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鹤乡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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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0年4月18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查干湖畔守梁人

□丁利
 

梁店村,不大,人口不多,门前的查干湖马营泡环村半周,高空俯瞰,像半个月亮抱着梁店村。

蔡守良家和一代代农民就生活在这童话一般美妙的月亮湾里。

说到这,粗门大嗓的蔡守良笑了:“湖里有水的时候,那是迷人的月亮湾;没水的年代,碱风蔽日,那就是白毛滩。”

1975年冬,爷爷蔡久星病故。12岁的蔡守良,还清晰的记得,白毛风整整刮了三天三夜,爷爷棺材盖上落了一层铜钱厚的碱面子。出殡那天,紫檀色的棺材在哭声里,沿着白森森的路走向墓地。从此,那个爱喝茶的老人走远了,被白毛风吞噬……

那时蔡守良家12口人挤在3间土平房里,他们哥五个睡在北炕上,扯着两双被子,冬天不敢脱衣服,怕冻醒。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守良回想小时候,家里缺粮少穿不说,畜禽饲料和烧柴都困难。

记忆最深的是,冬储的甜菜缨子堆满仓房房顶,大缸里沤熟的甜菜叶子,是喂猪的头等饲料,酸叽叽的味道,风吹漫散,非常难闻。还有冬天去湖边搂碱蓬子,撸下的籽粒喂鸡,枝杈做烧柴。有水的时候,哥几个常到湖边捞鱼虾贝壳,开河时捡湖边冻死的臭鱼,人吃,也成了畜禽的美食。

守良初中毕业后,没去读高中,他回到梁店村,想尽快挣钱,帮助家里改变贫困面貌。

村里推荐他当民办教师,他听说挣工分收入少,摇摇头没干;有人建议他去渔场当工人,他想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也挣不多少,也没去。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时,他大姐蔡淑兰看透了四弟的心思,没给他钱,给他买了一台四轮车,从此,他和3个哥哥干起了运输业。距离梁店村几十里外有个新立采油厂,姐姐、姐夫这些年就是靠搞运输富裕起来的。拉土方、运沙石、修道路、盖厂房,奋斗几年,蔡守良哥几个也成了梁店村的富裕户。后来又添置一台四轮车,越干越起劲,越干越有奔头。

家里的日子逐渐好转。1989年7月,当了一辈子厨师的父亲蔡青春,还没有享受儿孙之福,就倒下了,倒在了查干湖畔。父亲19岁学了厨艺,他把青春和生命都献给了这个艰苦岁月里的大家庭,为日子苦苦奔波,用大马勺颠起生活的苦辣酸甜。大集体时,他在野外垒灶给民工做饭;在书声琅琅的学校食堂给师生做饭;也在公社食堂给乡干部做过饭;东西二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给信儿就到。后来在八郎镇开过饭店,为了家庭生活,一把马勺叮当响,厨艺、人品名扬十里八村。命运多舛,辛苦半辈子的他,年仅54岁的生命,像查干湖浪花一样,一翻一滚没了影,一辈子过去了。

在姐姐蔡淑兰、姐夫吉春玉的支持下,蔡守良哥几个不断拓宽致富渠道,成了梁店村致富领头雁。在他们哥几个的带动下,不少一辈子土里刨食的村民,开始转变思想,有的出去打工,有的开起了小商店,有的搞起了编织业,也有买车和他一样搞起了运输业。

1997年,蔡守良大胆尝试,承包100亩苇塘,两年纯收入20余万元;投资40万元,利用废旧屋舍,办起了养殖场,养猪、养鸡、养羊。没成想一场大火烧掉了1500只鸡雏,房舍也落架了,一下亏损30万元;2001年,又和大哥、侄儿合伙经营,投入30万元,承包开发水田,一并搞起了养渔业。

正在哥几个创业起起伏伏,进军不同致富领域时,一个天大的灾难落到蔡家。2004年初冬,守良的三哥守库,在捕鱼时水衩进水不幸溺亡,因湖封冻,探寻困难,第二年春天才在湖岸发现尸体。

这个冬天,对梁店村来说,是惊心动魄的一个冬天;对蔡家来说,是一个以泪洗面的冬天。怕母亲承受不了重击,儿女们一直隐瞒老母亲,就说三儿子出远门了。大姐蔡淑兰和几个弟弟一起长大,一小就关爱、呵护他们,三弟以这样决绝的方式不辞而别,让她不能接受,一看到鱼就心疼,整整3年一口鱼不吃。

少了三哥守库,哥三个还得继续挺直腰杆生活下去,还得继续在梁店村创业致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11年,蔡家又遇灾难。大哥蔡守忠,突发心脏病去世。

守良悲伤欲绝,一个被窝长大的哥哥,不到7年走了两个,蔡家这是怎么了?墓地就在查干湖畔不远的山岗上,守良一个人走过去,默默敬叩祖先和湖神,祈求保佑蔡家平安!

村有村梁,家有家梁,无论如何,梁不能弯、不能断,这样想,守良挺起胸膛,迈开铿锵的脚步,走回老宅,他要好好安慰、孝敬老年丧子的母亲,娘是最痛苦的人。

守梁先守良。不管社会怎么发展,不管金钱多么重要,做人的这颗良心不能丢。

2015年,为了让母亲安度晚年,守良姐弟在松原买了一户一楼,给母亲接过去颐养天年。可是母亲只住了一年就住不下了,嫌城里太吵闹,楼里圈着憋闷,她思念查干湖,还有湖边长眠的丈夫和亲人。常常夜里做梦都念叨查干湖。

孝敬的守良一咬牙,在梁店村的老宅位置上建起二层小楼,村民称“孝子楼”。就这样,母亲从城里又回到了查干湖。这一年多,母亲总给守良讲他们小时候的故事,讲父亲的故事:“你父亲有一年给邻村一家做喜宴,半夜拉荒往家赶,半路遇到绿眼睛的狼,一直尾随他,上了一个岗又下了一个坡,狼还紧追不舍。父亲急中生智,在一堆野草旁蹲下,用火柴点燃了野草,火苗一起,狼止步了,然后掉头跑掉。你父亲回到家通身是汗,从此不敢独自走夜路。他那回要是被狼吃了,咱家就散了。你父亲去的那个阴界,肯定没有太阳,漆黑一团,他一个人可咋过呀?他多么盼望我去陪他呀?”说着说着,母亲就哭了。

2018年,母亲在梁店村老宅里安然离世,享年83岁。

如今,守良的儿子蔡望东,大学毕业后留在前郭县民政局工作,儿媳在开发区工作,小两口儿工作蒸蒸日上,小日子红红火火。儿子望东多次回梁店村劝父母亲,来城里安度晚年,守良坚决不同意去。他说爸离不开咱祖辈居住的老宅,离不开青山绿水、冰天雪地的查干湖!

儿子望东拍拍爱人的肩膀说,将来咱们老了也回查干湖呗!

爱人笑了说,那时,人间天堂查干湖,山更青、水更秀、人更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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