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军
当下,散文写作中,各种类型的文本层出不穷。禄永峰的散文也能给读者带来新鲜感,他用纯净、真诚、诗意的品质,打造了个体的创造性文本。
收集在散文集《风吹过村庄》里的几十篇散文,把村庄作为写作的母体,作为观照的生命对象,他用自己的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为村庄的雷雨风云、草木花香赋形和赋神。同样的村庄,经过他的审美观照后,就带上了他强烈的主观色彩,一草一木,一禽一兽不再是物理意义上的客观存在物,而是成为他书写的媒介物,为通向他的精神高地架桥铺路,为他的文本服务,为他要达到的目的服务。当然,这样的现象是每个写作者必备的品质。但是,在禄永峰的书写中,他依靠直觉,抓住事物的瞬间印象,努力捕捉事物刹那间显示出来的特征,并将瞬间感觉按照自己个人化的处理诉诸于笔端,形成个人化的叙述路径。与19世纪六七十年代西方兴起的印象主义有相通之处。文学上的印象主义者更注重瞬间感觉,作家通过一些信手拈来的细节,渲染和加强语言描写,增强文章的可读性。禄永峰在抓住瞬间感觉的同时,把积淀在脑海中的原生场景打捞起来,进行素材的切割,在这里他并没有对记忆中的场景和生活细节进行提炼打磨,而是保持着“原生态”的本来面貌,这样就形成了直觉的叙述与描写场景。所以,他的文本中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纯净品质,进而演化出纯净的美。
禄永峰的文章富于变化,他的多篇文章里,把“现实主义或自然主义”与“浪漫想象和诗性氤氲”相并置,即把现实主义与浪漫诗意的两种意境相结合,构成了《风吹过村庄》的美学风格。在尊重客观事实和事理的基础上,禄永峰又能够借助自我观察的瞬间印象,赋予事物以不同的外在形态或内在变化,从而使眼前的事物披上审美的色彩,达到一种诗意的美学高度。“比如,村头那一棵歪脖子树,我可以称它为走岔了树路的树。端端正正朝上生长的树才是好树,才会长成有用之树。走着走着走了岔路,我想一定是树的梦出了问题。记得有一年,风调雨顺,可我家的麦子还是歉收了。一粒粒麦子并不饱满,我想一定是种子的梦出了问题。还有,村庄三怪、狗娃俩人都快30岁了,可是他们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方圆村庄没有哪个姑娘愿嫁给他们俩做媳妇,一定是他们俩童年的梦出了问题。”(《谁不是在梦里长大的呢》)歪脖子树、歉收的麦子、三十好几娶不上媳妇的三怪和狗娃,这是生活中少见的异象。但是,禄永峰却把这种异象归结为“树的梦出了问题、种子的梦出了问题、童年的梦出了问题”。用对称逻辑来讲,歪脖子树、歉收的麦子、三十好几娶不上媳妇的三怪和狗娃,与梦没有关系,或者说,梦决定不了树的生长、麦子的歉收、三怪和狗娃娶媳妇的事,二者之间没有对称关系。由此引出一个哲学现象,即悖论。这样的悖论在文学作品中,激发了读者的想象与联想,增强了作品的浪漫主义,作品的内涵就会扩大,作品的意蕴变得深沉。
《风吹过村庄》展示了禄永峰具有的坚定的主体性和充分的感官能量。禄永峰在作品中的感官是完整的、鲜活的、敏锐的,是一种完全敞开的散文质感。不管是对事物的叙述还是描写,他都能充分调动自我的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充分激发着自我的思想、追忆、联想、感知。以一种沉向大地的情怀,热情拥抱自己的村庄。因为它能充分调动起自己的写作状态,所以在书写中,大量修辞手法信手拈来,文章中的情绪是饱满的,情感是饱满的。比喻、拟人的句子,增强了文章的张力、感染力和渗透力。
一个有觉醒的写作者,其创作的过程可以分为几个阶段,感知认识阶段、理解融汇阶段、探索提高阶段、形成个人特色阶段。这些阶段的划分,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写作不能只停留在当下,要有高远的目标、境界和追求。目前,禄永峰虽然在散文写作上取得了公认的成绩,但是透过文本,还是能发现他的写作困境,我想,这绝不是他要的结果。期待着禄永峰有一天能发现、选择、转换到一个更高的写作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