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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年 7 月 23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的爷爷
——一位八路军老战士的八年抗战
●邢飞

    我的爷爷邢世美(原白城地区体委主任)已离开我们整整20年了,可是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却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作为一位有着近60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离休老干部、八路军老战士,爷爷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奋斗的一生。

    “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78年前,在国家和民族存亡绝续的危难时刻,爷爷毅然投身革命参加八路军。在党的领导下,亲身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无论是在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敌后战场上,还是在粉碎敌人封锁、开展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中,爷爷都曾经有着令人钦佩的奋斗业绩,永远值得我们后辈儿孙怀念。

    投身革命参加八路军

    爷爷的祖籍在山西省崞县(现原平市)大牛店镇神山村,七八岁时就给财主家放牛放羊。1929年,经人介绍爷爷到大同市一家卷烟厂当工人。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寇大举进攻华北。卷烟厂工人为躲避战乱,纷纷辞工返乡。当时,日军飞机频繁出动轰炸北同浦铁路沿线,从大同到太原的旅客列车已经停运。爷爷与工友们只好徒步往西走,进入傅作义将军管辖的绥远省境内,然后再翻山越岭,走晋西北的山路回家。9月初,在返乡途中,爷爷遇到了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的八路军。当时是八路军一二○师三五八旅七一六团在宋时轮团长(开国上将)率领下,作为全师的先遣部队挺进晋西北。爷爷本是苦出身,对共产党素有好感。虽然同行的工友劝爷爷投奔绥远的傅作义部,而且爷爷的一个远房亲戚当时就在傅作义的三十五军军需处任少校副官,但是爷爷不为所动态度坚决,毅然投身革命参加了八路军。

    敌后抗战的艰苦岁月

    1937年9月,爷爷在八路军一二○师三五八旅七一六团三营正式入伍,成为一名光荣的八路军战士。由于作战勇敢,年龄也比同期入伍的战友大,1938年初爷爷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当了班长。入党时,连长和指导员提议爷爷改一下名字,连里的文化教员给爷爷取了一个新名字——邢世美(世界美好)。在晋西北抗日根据地的初创阶段,爷爷的足迹遍布密林深处、青纱帐里和崇山峻岭之间。他所在的部队积极开展敌后游击战,短短一年多时间,先后与日伪军作战30余次。1939年3月,爷爷升任排长。

    抗战初期,深入敌后作战的八路军迅速发展壮大。一二○师相继组建了独立二旅等新的部队。爷爷所在的三五八旅七一六团在他任排长之前已划归独立二旅建制。1939年初,独立二旅和一二○师其他几支部队从晋西北挺进冀中。

    1939年4月,在冀中平原著名的齐会战斗中,七一六团三营奉命固守齐会村。日军二十七师团最精锐的第三联队吉田大队800余人(该大队曾参加南京大屠杀,每个鬼子都佩带一枚勋章)对我军阵地发起一轮又一轮疯狂进攻,都被我军打退。穷凶极恶的鬼子悍然动用化学武器,先后向我军阵地和一二○师机关驻地——大朱村发射毒气弹。爷爷当时在阵地上急中生智,迅速摘下军帽小解,用沾满自己尿液的军帽捂住口鼻,并命令全排战士如法炮制,因此躲过一劫。战后,爷爷此举受到上级通令嘉奖。最终在我军其他部队的英勇反击下,齐会战斗共毙伤日军700余人。不可一世的吉田大队几乎全军覆没。此战成为八路军一二○师抗战史上的经典一战。

    齐会战斗之后,上级把爷爷调到一二○师三五八旅七一四团担任连指导员。

    1940年8月,著名的百团大战爆发。爷爷所在部队参加了从9月下旬开始的第二阶段作战——破袭北同浦铁路沿线宁武至轩岗之间的铁轨和路基,斩断日寇的运输线。其中的一次战斗最为惨烈。每当回忆起这次战斗,爷爷都表情凝重、语气低沉,难掩内心的苦痛。

    当时,爷爷和一名姓王的连长带领一个加强连(上级又给他们增派了两个排)共计近200人,利用夜色掩护突袭铁路沿线一条隧道南北两侧的敌军据点。据点内驻守着伪军一个小队和一支汉奸便衣队,共计50多人。爷爷和王连长兵分两路,双方约定以爷爷这边的枪声为号发起进攻。半夜时分,爷爷带领两个排悄悄接近日军炮楼。两个会武术的战士抛出飞刀干掉了站岗的鬼子,爆破手炸开炮楼的门,战士们一拥而入,把十几个鬼子一古脑儿全收拾了。

    迅速打扫战场之后,爷爷立即率部通过隧道驰援王连长。此时,大院内激战正酣。虽然围墙已经炸开,但是没有料到在围墙和房屋中间,敌人又临时筑起一道小围墙,形成了院中院。王连长在指挥作战时被敌人的手雷炸断了左腿,我军进攻受阻,战斗处于胶着状态。

    爷爷率部赶到后,首先部署前来支援的地方游击队和民兵,趁后半夜鬼子增援部队还未赶到,抓紧时间拆铁轨、毁路基,然后重新调整兵力,再次发起进攻。激战至天蒙蒙亮时,一小队伪军死伤过半,剩下的缴械投降了;只有汉奸便衣队还在负隅顽抗。爷爷命令战士们喊话,敦促被围在内院的残敌放下武器。沉寂片刻,内院门慢慢打开,用竹竿挑着的一件白衬衫摇摇晃晃从门后探了出来,随后还扔出几支枪。院内的汉奸喊道:八路长官,我们投降!排长柱子性子急,没等爷爷下命令,一跃而起带着两个战士就冲进了内院。哪成想汉奸诈降,内院门咣当一声关上,一阵乱枪射过来,两个战士当场牺牲,柱子排长重伤被俘。丧心病狂的敌人在他身上泼了一小桶汽油,极其残忍地把他活活烧死。汉奸们狂妄叫嚣:皇军天一亮就来增援,土八路看你们谁敢进来……爷爷气得两眼冒火,立即组织全连集中火力压制院内敌人,掩护身披湿棉被、顶着门板的爆破手炸开内院门。战士们冲进院内,把二十几颗手榴弹从窗户扔进屋里,炸得敌人血肉横飞。侥幸没死的三四个汉奸鬼哭狼嚎连滚带爬逃出屋子,跪在院里举手投降。

    这次战斗端掉了日寇两个据点,破坏了隧道内外近两公里的铁轨和路基,使敌人的交通运输线瘫痪近两个月,有力地配合了兄弟部队。

    百团大战之后,敌人疯狂报复。从1940年冬到1942年春,日寇对晋西北抗日根据地进行一次又一次大扫荡,实行灭绝人性的“三光”政策。敌后抗战进入最艰苦阶段。这期间,爷爷所在部队辗转在晋西北的五寨、苛岚、宁武、山阴等县的山区打游击,与日伪军周旋。那一带土地贫瘠、人口稀少,部队筹集给养极其困难。战士们通常每天只能在中午吃上一顿黑豆面加高粱面混杂在一起蒸出来的馍馍。早晚两顿饭只能以野菜充饥。鬼子不来扫荡的时候,他们还要坚持操练,不少战士常常体力不支饿昏过去。

    1941年春,中共北方分局书记彭真等领导同志奉命返回延安途经晋西北。上级指示爷爷率全连担任警卫和护送任务。爷爷他们昼伏夜行历时半个多月,穿过日寇十多道封锁线,安全护送首长们顺利西渡黄河进入陕甘宁边区,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大生产运动中的爷爷

    抗战进入相持阶段之后,重庆国民政府停止了对陕甘宁边区的财政支持并实行经济封锁。边区财政和粮食危机日益严重。为了打破封锁,渡过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在党中央毛主席的倡导下,1941年春,八路军一二○师三五九旅进驻南泥湾实行屯垦,从此掀起了陕甘宁边区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

    爷爷随部队到达陕北后,他所在的部队也立即投入到大生产运动中。当时联防军司令部成立了生产合作总社。各旅各团也都成立了生产合作社。爷爷被任命为三五八旅七一四团生产合作社主任,具体负责农副业生产过程中种子、牲畜、农具等物资的调配,所属各部队屯垦区域的划分、生产指标的确定、农副产品的储运。

    1942年冬,上级了解到爷爷的亲戚在傅作义部当军需官,又把爷爷调到联防军生产合作总社,具体负责将南泥湾三五九旅生产的农副产品和边区的土特产以及食盐、牲畜(陕北盛产食盐和毛驴)运到绥远与傅作义部进行贸易,以换取中央机关、边区政府和部队急需的药品、医疗器械、通讯设备、棉花、布匹、汽油等稀缺物资。

    1944年秋,由于爷爷在大生产运动中做出的贡献,他被评为劳模。当年12月22日至次年1月14日,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劳动英雄和模范工作者代表大会在延安的边区政府参议会大礼堂隆重召开。爷爷有幸受到中央领导的亲切接见,喝着毛主席、朱总司令敬的酒,内心无比激动和自豪。许多年后,每当爷爷回忆起那次宴会的情景,依然兴奋不已。这是爷爷一生最大的骄傲和光荣。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颁布诏书,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爷爷和战友们欢呼、庆祝……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数以千万的中国军民伤亡,终于迎来最后的胜利。爷爷浮想联翩夜不能寐。他想起了壮烈殉国的柱子排长、想起了百团大战中重伤致残的王存旺连长、想起了抗战期间本村参加八路军的28个热血青年,如今只剩下他和王连长两个幸存者……

    在爷爷荣获的各种勋章和奖章中,爷爷最看重的就是那枚独立自由勋章。它永远铭记着爷爷为了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而浴血奋战的历史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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