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彬
车行盘山道,山环水绕,驶离北京怀柔西北30多公里,直奔箭扣长城。作为一段闻名于世的野长城,箭扣长城则以原始、奇特、险峻、古朴的残缺美吸引着中外旅者。
晨曦初窥箭扣村
有山皆图画,无水不文章。箭扣长城就是坐落于这样一幅天然的画卷之中。
箭扣长城下的村子叫西栅子村,又名箭扣村。本世纪初,这里只有四十几户人家,人口不足130人,如今,这个小村庄每年能承接数以万计慕名而来的旅者,尤其是一些热爱挑战的驴友。
清晨的箭扣村,曙光穿山林,远山含青黛。
箭扣村内,民居的布局并不规整,但家家干净整洁。村里有专门停放自驾车和大巴车的空地。村内旅舍风格迥异,独楼装饰华美,错落相依。老屋隐现在山脚之下,古朴中露着地域风格。
村路环绕在民居间,墙院不高,柴垛错落。屋檐下鸡笼狗窝时不时传出鸣叫,早已不惧怕陌生人的经过。一大早,电线杆上的高音喇叭,传来村委会播放的通知,再现了40多年前的场景,此情此景仿若进入时空隧道,身心都远离了那个喧嚣的现实世界。
爬箭扣,我不是一个人在行动,同行的旅者们踏着晨曦相继出发了。
山林是寂静的,偶尔传来一声鸟鸣。从西栅子村去箭扣长城,有几条不同方向的羊肠小路,穿过林带可登上城墙。我和我的伙伴们在村头岔路口的指示牌前简短商议后选择去北京结那条路。
沿山沟边缘向上,蜿蜒慢坡有点陡,但同行的几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驴友,而我也是有过多年户外运动的经验,倒渴望有更大挑战等着我们。
路旁,白杨冲天,垂柳摇曳,油松挺拔,柞木独秀,时不时有一丛杜鹃映入眼帘,让人目不暇接,林间偶有松鼠蹦出,转瞬就隐入草中。走过一段20多分钟的缓坡,我们个个大汗淋漓,接近城墙时,坡度略陡,因重力都集中在小腿,此时腿肚酸涨,才知道看似山色葳蕤的箭扣,绝不是我们眼前所看到的样子,前行,需要我们继续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北京结系箭扣松
山峰巍峨敢仰望,深谷奇险方侧目。攀上残缺的城墙后,我们一行顺时针方向去北京结,这里坡度较缓,强度不大。同行的旅者一边擦汗一边问我北京结在哪?我指向远方的油松,告诉他:“走到前方那棵迎客松处,就到了北京结,那是北京结的象征,可惜这棵松树已经枯死了。”
迎客松矗立在北京结上,松针净落,树干光秃,与周围的翠绿树木形成鲜明对比。
驻足环望,不远处烽火楼间V型相连,石阶绵延直上,北望九眼楼;东瞭鹰飞倒仰、天梯、将军守关、镇北楼;西观蝴蝶泉。如三条盘龙,横越在群山之间,屹立于峻岭之上,以北京结为中心集结,酷似三龙鼎立,呈现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吞山河之势。此时地阔天蓝,烽火连天的历史画卷早已湮没在岁月的流云中,只容我们想像箭扣长城曾经的险峻,而今目睹,只有沧桑与悲壮滑过万千思绪。
越过北京结,奔向西大墙,俯瞰几百米垂直陡峻不规则的棱石、残砖路,上部是50多米长的一段70度的斜坡。我胆怯地坐到上面,试探下移,双肩包在身后成了阻碍,探不到合适的落脚点,不得以转过身,趴在上面,以腹部做支点,借助垂落的长绳,用脚探准下部,试着下挪,慢慢拽绳,轻轻扶墙,屏住呼吸,一寸寸下移。脱离长绳,坡度稍缓,可仍有60度。一边是丛生的灌木,另一边又特别狭窄,残墙边有好多散乱松动的砖石,每一块在这里都不知静卧了多少年。不论多小心,墙砖、碎石时有脱落,稍有疏忽就会砸到下方的人。就这样,背部朝天,脸几乎贴在路面上,看不见落脚点,脚尖试探下移,心里万分紧张。选择一处较宽的地点翻转过身,瞧准落脚点,脚跟着地,下到底部,不远处的豁口就是西大墙出口,这是一条较缓的城墙,由巨大的条石、青砖砌成,走过这段路,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下一站去九眼楼需原路返回,九眼楼也称望京楼,在箭扣长城的最北端,位于内外长城的交汇处,是古代(今宣化、北京、昌平)3个军事重镇接点。据史料记载,九眼楼距今已有450多年,在万里长城中,规模最大、瞭望孔最多、防御位置无可比拟。东南有雁栖湖水库,在群山环抱之中。西南便是北京城,如古人所云:“神京在前,宫阙在目。”
鹰飞镇北箭扣险
从某个角度仰望鹰飞倒仰,山岭高耸险峻,直插云霄,山顶最高点,酷似苍鹰的头,临近两旁稍矮的山,犹如一双翅膀,仿佛孤傲的苍鹰昂着头,在浩瀚的蓝天下,展开了遒劲的翅膀,直立向上奋飞翱翔。
逆时针登鹰飞倒仰,迎面就是断崖,底部斜坡过度向上,垂直一段有5米多高,上方横着一块近1米长的巨石,向外探出,形如“帽沿”。借助绳索,在“帽沿”石下,身体难以直立,脚尖探稳支点,拉绳借力,向外抓牢突石,侧身扭转,挺身向上,艰难爬上断崖,低头的瞬间,山风吹过,后怕连连。
垂直险峻的断崖、风化残存的墙砖、松动的基石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险境多集中此段路程。崖下的同行者都在仰视着,崖上有一位戴近视眼镜、着蓝色迷彩服的青年,边指挥大家攀登,边向崖下伸出连在自拍杆上的相机抓拍,我攀登的几段惊险路境、精彩过程好多记录在他的镜头里。为此,我叫他迷彩眼镜,听说他是一名环保志愿者。
攀崖的过程让我体会颇深,需要勇气和足够的臂力及技巧,体能的消耗也会增加恐惧,恐惧不光来自身体的实力,也源于心理。
再往前的三十八蹬是一处垂直向下的阶梯,每个台阶有50厘米高,台阶面狭窄处不足10厘米,视觉如坐在二十几层的高楼顶部向下移动,臀挨着顶部,探稳脚下,轻轻站立转身,排除台阶对双肩包的阻拦,避免发生意外滚落,重复动作,每下一个台阶,都类似再现一次惊险体验。
从天梯下来,在涧口休息时,我们已经走了9个小时,大汗淋漓后口渴难耐。背包中的最后一瓶矿泉水无比珍贵,含上一点点,是那么干爽……
离开涧口上镇北楼。墙、石、路面风化严重,随时有滚落的砖石,刚登不远,前面的德国旅友就不慎将一块足球大的岩石蹬落,顿时尘土飞扬,夹杂着许多碎石。与我同行的小亮急忙向下喊:“注意落石!”石头滑落了3米多远,被他身后的另一位德国旅友死死地按在路面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场虚惊已经化险为夷,可是我们还是在达到安全地点后,纷纷握住两位德国旅友的手,很多人都止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为了劫后余生,也为了患难与共吧。
晚上6点多钟,我们一行人相继到达镇北楼,从镇北楼回村,又是林间小路,夕阳平透山林。一路走过长城,所踏之处几乎不是路。至此,箭扣一行我们临时组成的这个小团体就这样完成了任务,在险象环生与同舟共济中,我们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旅友虽然陌生,但也缔结了真诚的情谊,也将终身难忘。
长城是艺术、是文物、是古迹、是屹立于世界之巅的稀世瑰宝。登箭扣长城,也是一次回顾历史、探访古迹的过程。此行,每一步路,我都在想,长城的每一块巨石,是怎样整齐地落在山脊云端之上?通过攀登,每到一处险境都经历一路艰辛,领略一路美景,感悟一段史迹,得到一份震撼。
回到家乡白城不久,无意中看到《法制晚报》的记者崔毅飞写过一篇报道:《箭扣长城迎客松之死》,文中竟然提到了我,说我从边陲白城慕名来到怀柔攀登箭扣长城,只可惜等待我的是箭扣“迎客松”已枯死。最后崔毅飞赞叹:迎客松虽死,仍不乏飘逸之美。
长城虽老,仍不失其象征中华民族精神的实质,一如我的国,永远强大而雄伟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