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野获编》录有一桩“假画致祸”的故事。
为了满足严嵩、严世蕃父子的雅癖,其爪牙走狗不遗余力,四处搜罗古玩字画。他们打听到宋朝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手卷收藏在苏州故相王鏊家里,严府的门客汤臣,受命设法谋取此手卷。汤臣与时任蓟辽总督王忬为苏州老乡,素有往来,于是他说服王忬出资求购。不料,故相家不缺钱,死活不肯出让。 在严府的催逼下,王忬无奈找来苏州的画家高手黄彪,摹仿真本,以赝本送严府交差。
严家父子得到《清明上河图》“手卷”,当即“珍为异宝,用以为诸画压卷,置酒会诸人赏玩之”。不料,有人妒怨王忬,探知其事,告发此手卷为赝本。严世蕃感到大丢面子,又怒又恨,认定王忬有意欺哄严府,由此种下了祸根。
嘉靖三十八年二月,蒙古兵犯边地。王忬中计,误引军向东,来敌乘间西入,大掠边地,京师大震。严嵩借此授意御史方辂,弹劾王忬“失策者三,可罪者四”。同年夏五月,命逮王忬下狱,以边吏陷城律论斩。
其实,王忬被斩的缘由,清朝谷应泰在《明史纪事本末》中说得很明白:嘉靖三十四年,严嵩诬杀兵部员外郎杨继盛,王忬很同情、怜悯被害者,严嵩怀恨在心。外加送上假画一事,也就非将王忬置于死地不可了。
还有一位湖南巡抚吴大澂,嗜金石,精于古文字学,以抱残守缺自命。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吴大澂上疏自请统率湘军,驰援朝鲜,抗击日寇。在奔赴前线御敌之际,吴大澂不忘随身携带心爱的图书彝鼎。
“及抵平壤,去敌营三舍舍马”。安营扎寨后,属下将领、随员纷纷进帐叩见统帅吴大澂,请示对敌方略。却见吴大澂手持一方玉章,摩挲把玩,与幕僚大谈此印章的出处。吴大帅谈兴正浓,众将不敢陈请,只得屏息傍侍。不一会,听见炮声响起,疑是敌军进攻,军中将士纷纷弃营溃走,“清军遂大败”。
吴大澂随身携带的古玩图书,悉数为敌军所获。敌军官看着一大堆古玩珍秘,戏称清军营中,“开有绝大的古董铺”。这算是雅好成癖惹下的祸殃。
官员弄权恃势,捞“快钱”,富厚有闲,难免慕求雅好之道,积染成癖。一来脸面贴金,所谓“室无古玩字画,不成簪缨世家”。二来赀财保值,甚至岁久升值。结果,痴者有之,顽者有之,戏者有之,到头来,成了历史的小丑。